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电子屏跳转到“10:30”时,林昭将最后一摞《2022年社区服务总结》码进档案柜。
他直起腰,指节在柜门上轻叩两下——这是他刻意养成的“笨拙”习惯,好让经过的同事觉得,这个刚被暂停开发区事务的小科员,连整理档案都要反复确认。
“小林。”
沈清欢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林昭转身时,正看见她垂着眼睛翻文件,指尖在桌面轻敲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待办公室里最后两个科员抱着水杯晃去茶水间,她才装作整理文件夹,一张便签纸从指缝滑落,恰好落在林昭脚边。
他弯腰捡起,便签上是沈清欢娟秀的小楷:“今早会上,李副主任说‘林昭同志要安心沉淀’。他们以为你退了。”
林昭捏着便签的手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来。
他抬头时,沈清欢已经捧着文件走向走廊,发尾扫过门框的样子,像只掠过水面的白鹭。
他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把便签团成小纸球,扔进垃圾桶——纸团落进去的瞬间,他听见系统光屏“叮”的一声。
“政策试点建议权”模块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动。
林昭低头整理袖口,指尖不动声色地触碰腕表内侧的微型芯片——这是他用系统兑换的“隐蔽操作器”,能在不引人注意时连接系统。
此刻芯片微微发烫,光屏里“开发区企业合规监管”几个字正泛着金光。
“方案一:区级自查,阻力指数★★★★,成功率63%。”
“方案二:联动省财政厅,阻力指数★★,成功率91%。推荐指数★★★★★。”
“方案三:引入第三方审计,阻力指数★★★,成功率78%。”
林昭盯着“联动省财政厅”几个字,喉结动了动。
父亲留下的笔记本里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父站在省财政厅门口,胸前挂着“先进工作者”的绶带——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资源,要从更高处借力。
他低头翻出空白稿纸,钢笔尖在纸上悬了三秒,最终落下:“关于建立重点企业合规审查机制的试点建议……”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昭迅速把稿纸扣在档案盒下,抬头时正撞见赵主任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
“小林啊。”赵主任的保温杯飘出枸杞香,他伸手虚按了按,示意林昭坐下,“我刚从李副主任办公室出来。”老人的眉尾耷拉着,像两簇被雨水打湿的草,“他说你最近太冒进,开发区的事……暂时就别再掺和了。”
林昭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摩挲,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惑:“是我考虑不周,让领导费心了。”他瞥见赵主任袖扣上沾着点墨迹——这老头总爱在下班前帮新来的科员改材料,“以后我一定多跟您学习。”
赵主任的表情缓和了些,拍了拍他肩膀:“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下午把2018年的招商档案理出来,老陈要用。”
等赵主任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林昭立刻把扣着的稿纸翻过来。
他盯着“联动省财政厅”几个字,突然抓起稿纸塞进档案盒——不是要藏,而是故意把半张纸露在盒外,像片被风掀动的荷叶。
次日清晨,林昭在茶水间接水时,陈秘书端着咖啡从他身边掠过,手腕轻轻撞了撞他。
等他回到办公室,手机屏亮起条短信:“区长昨晚在办公室待到十点,您的建议现在在常务副市长案头。”
他望着窗外飘着的细雪,嘴角终于扬起道极淡的弧。
系统光屏适时弹出新提示:“人性图谱分析完成。”他借口去会议室送材料,在走廊转角处停住脚步,指尖轻触芯片。
光屏里,李明杰的面部扫描图正在分解:左眉在“开发区整顿”四个字出口时挑高0.3厘米,右手小指无意识蜷缩成钩状,心率从72飙升至89——系统标注:“焦虑值78%,存在未暴露的利益关联。”
“他已经慌了。”林昭对着玻璃窗哈出团白雾,雾气里映出他微眯的眼睛,“但他不知道,慌的人该是我吗?”
下班时,沈清欢的办公桌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截粉色文件夹。
林昭装作整理绿植,弯腰把那份《试点建议》塞了进去。
他直起腰时,看见沈清欢站在走廊尽头,正对着他轻轻点头——她发间的珍珠发夹闪了闪,像颗落在雪地里的星子。
回到家时,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政策试点建议权’应用任务完成度100%。是否申请‘商业资本对接渠道’解锁?”林昭坐在父亲留下的老藤椅上,摸出那只刻着划痕的袖扣。
划痕抵着掌心,像道发烫的印记——他想起明远置业地下车库那个神秘电话,想起审计组屏幕上刺眼的“澳门离岸账户”。
“不急。”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在光屏上划过“暂不解锁”。
深夜,林昭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映得他眼底发亮。
系统光屏突然弹出红色提示:“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他挑眉点开,界面跳转至“危机预警”模块——这是他晋升副科时解锁的功能,至今没用过。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三秒,他缓缓输入:“李明杰、黑社会……”
屏幕骤然闪烁起蓝光,像是深海里突然炸开的磷火。
林昭望着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听见窗外的雪落声里,传来某种东西裂开的轻响——像是茧,又像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