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强和柳如懿把那张纸条和那个模糊的徽记带来的隐忧,暂时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只愿享受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们手忙脚乱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喂奶,对新手父母来说,简直是一场战斗。
柳如懿小心翼翼地抱着天赐,生怕弄疼了他,可小家伙却不领情,扭动着身体,小嘴怎么也对不准奶嘴。
兰强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自己替他喝了。
好不容易喂完奶,又轮到换尿布。
兰强自告奋勇,结果手忙脚乱,不是把尿布弄反了,就是把扣子扣错位,引得柳如懿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你慢点,慢点,别把咱儿子给勒坏了!”
换完尿布,天赐却不肯消停,开始哇哇大哭。
柳如懿抱着他轻声哼唱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摇篮曲,可小家伙依旧哭闹不止。
兰强急得团团转,又是挠头又是跺脚:“是不是饿了?还是不舒服?”柳如懿也有些慌了,抱着天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她停下脚步,轻轻拍打着天赐的后背,嘴里发出“哄哄”的声音。
奇迹发生了,天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最后竟然安静地睡着了。
两人看着怀里熟睡的宝宝,疲惫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兰强小心翼翼地把天赐放到婴儿床上,生怕惊醒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和满足。
“真是个小祖宗,折腾死我了。”兰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语气里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你还说呢,刚才换尿布,差点没把天赐的腿给掰折了。”柳如懿笑着打了他一下。
“那不是没经验嘛,下次肯定不会了。”兰强嘿嘿一笑,凑到柳如懿身边,“老婆,你说这小子,长得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感觉又重了不少。”
“可不是,一天一个样。以后啊,肯定是个大高个。”柳如懿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去看天赐。
虽然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但也充满了新奇和甜蜜。
柳如懿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母亲的角色中。
自从天赐来了,她像是换了个人。
以前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愁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忙碌却踏实的满足感。
她的睡眠严重不足,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可她的眼睛却亮得出奇,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点亮了。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闲下来就胡思乱想,或者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现在,她的世界被天赐填得满满当当。
每天天不亮,她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凑到婴儿床边,看看天赐睡得好不好,小鼻子是不是通气,小肚子有没有盖好。
然后轻手轻脚去热奶、消毒奶瓶。
喂奶的时候,她会抱着天赐,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眼神专注又温柔。
兰强有时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觉得妻子从未像现在这样好看过,不是打扮得多么精致,而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光彩,柔和又温暖。
“强哥,你看天赐,他是不是在对我笑?”柳如懿常常抱着孩子,惊喜地对兰强说。
兰强凑过去看,小家伙只是无意识地咧了咧嘴,他却用力点头:“是是是,肯定是在对你笑呢!知道你是他妈!”柳如懿被逗得咯咯笑,轻轻拍着天赐的背。
她学东西很快,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给天赐洗澡、抚触、换尿布,都做得有模有样。
她甚至开始研究各种育儿书籍,虽然很多理论看得她头大,但只要是对天赐好的,她都愿意去学。
兰强笨手笨脚地想帮忙,不是打翻了爽身粉,就是把衣服穿反,柳如懿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指点他:“哎呀,你轻点,看把孩子弄得一激灵。”然后又耐心教他,“你看,要这样托着脖子……”
家里堆满了婴儿用品,空气里总是飘着奶香和宝宝洗衣液的清香。
虽然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但柳如懿的心是满的。
偶尔夜深人静,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和婴儿床里安睡的天赐,她会觉得像做梦一样。
那些求子不得的痛苦过往,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淡了许多。
她会伸手轻轻摸摸天赐的小脸蛋,心里默默念叨:宝宝,妈妈一定好好爱你。
夜深了,天赐早已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呼吸均匀。
兰强和柳如懿却毫无睡意,坐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气氛有些凝重。
“明天……邻居要是问起来,怎么说?”柳如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下意识地绞着手指,目光时不时飘向卧室的方向。
兰强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就说……是亲戚的孩子。”
“哪个亲戚?”柳如懿追问,“咱家哪有什么走得近的亲戚,突然冒出个孩子,谁信?”
“远房的,”兰强皱着眉,努力让这个谎言听起来更可信,“就说……是我老家那边一个表哥,出了意外,夫妻俩都没了,留下这孩子没人管,托付给咱们照顾。”
柳如懿琢磨了一下:“那……手续呢?领养得有手续吧?”
“就说正在办,”兰强定了定神,“这种事,手续麻烦,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也正常。就说我们先接过来照顾着,手续那边慢慢走。”他看着柳如懿,“这几天先别出门,等过段时间,咱们就说是刚接回来的。”
柳如懿点点头,又有些不安:“万一有人较真,去打听呢?”
“谁会那么无聊?”兰强摆摆手,语气却不太确定,“远房亲戚,隔了那么远,谁认识?再说,我们实心实意对孩子好,别人还能说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就这么说,咱俩口径得一致,不能露馅。”
柳如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虽然漏洞百出,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说是门口捡的,那等于自找麻烦。
“那……那些东西呢?”柳如懿看向墙角那个做工奇特的提篮,还有放在旁边的襁褓。
兰强站起身,眼神变得决绝:“不能留,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就像一个炸弹,必须彻底、干净。
兰强找来一把大剪刀和打火机。
他先拿起那张写着“善待”的纸条,在打火机的火苗中,纸条迅速蜷曲、变黑,最后化为一小撮灰烬,被兰强小心地扫进垃圾桶。
接着是那个提篮。
材质异常坚韧,剪刀剪不断,兰强干脆拿到阳台,用钳子和锤子费力地将其拆解、破坏,直到变成一堆认不出原型的碎片。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只有金属敲击和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最后轮到那件襁褓。
柳如懿有些不舍,这几天她一直用这个包着天赐。兰强拿起剪刀,正要剪下去,目光却落在了那个不起眼的刺绣徽记上。他犹豫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怎么了?”柳如懿问。
“……没什么。”兰强避开她的目光,迅速将襁褓的大部分布料剪碎。
但在处理最后一块带有徽记的布料时,他趁着柳如懿收拾其他碎片的功夫,手指飞快地动了动,将那块小小的、带着特殊标记的布料折叠好,塞进了自己裤子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兰强将所有的碎片和灰烬装进一个不透明的黑色垃圾袋,扎紧袋口。
“明天早上我上班时顺路扔到远一点的垃圾站去。”他沉声说。
柳如懿看着空荡荡的墙角,又看看丈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仿佛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又好像……亲手斩断了某种联系。
她走到婴儿床边,看着天赐熟睡的小脸,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心里默默念着:以后,你就是兰天赐,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儿子。
其他的,都过去了。
兰强站在她身后,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块小小的布料,感觉有些硌人。
这份从天而降的幸福,真的能如此轻易地抹去所有过往,安稳拥有吗?他不知道,也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