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的宁正则满心满眼都是方才与萧玉珩的比试。
眼见老虎挨了两箭倒下后他也未曾掉以轻心,反而又接连补了两箭才上前。
探了老虎的经脉确认已死透,他才扬起一抹笑意,道:“看来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脸上的喜色,随着看清了萧玉珩和叶归荑相拥的动作而僵住。
接着,一扫而空。
今日皇后携太子前来,摆明是为了看众人表现的。
斩杀恶兽,可是在皇后跟前立功的大好机会。
萧玉珩却宁可不要这功劳,只为了救白大姑娘?
他便在意她至此吗……
可白大姑娘是他未来的弟妹!
他怎能有如此不伦的心思?!
宁正则猛地握紧了拳头。
这场比赛他分明赢了,他却有如被兜头泼了冷水,只觉输了个透彻。
再没了邀功的心情。
而抱着叶归荑的萧玉珩听到叶归荑口中的“夫君”与“阿兄”二字,脸色亦是格外耐人寻味。
他咧着嘴角,带着几分痞气。
“受了这样重的伤,还惦记着与我阿弟的婚约吗?
“——白大姑娘?”
他话中带着浓浓的揶揄,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真正所想,然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脸色看着简直比受了重伤的白蓁蓁还苍白。
叶归荑收回目光,看着他一愣。
她有些不解。
萧玉珩又没受伤,又怎会这样虚弱?
莫不是刚才射猎时被恶兽所伤?
她张口正要询问,余光便扫到了萧玉珩手臂上的一抹红。
想起了什么,她低下头去,正看到了身侧那大片大片绽放的木槿花。
而这时,宁正则已来到了两人跟前。
见远处有侍卫匆匆而来,萧玉珩才站起身,动作小心而温柔地扶着叶归荑起身送到了宁正则的手中。
他嘱咐道:“此事蹊跷,难保有人暗害两位白姑娘。
“二姑娘有我阿弟照料,想来无妨。
“至于大姑娘,就交给宁公子了。”
话说到最后,已是越来越低。
等到说到最后一个字,他便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向前栽倒,正摔入叶归荑的颈窝处,没了半分意识。
被木槿花挂住而翻起的袖口处,露出了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疹。
随着萧玉珩这一倒,清洌的沉木香窜入叶归荑的鼻尖,将她的心莫名地搅乱了。
——乱到令她忽略了沉香的气味里还掺杂着的,那一缕异样的香气。
“齐公子!”
她勉强地扶稳了萧玉珩,忽然叫住了佯装没看到他们亲密举止,扶着白蓁蓁上马车的齐修远。
齐修远下意识回头看她。
叶归荑看着他道:“萧公子对木槿花过敏,若不及时医治会有生命危险。
“还请齐公子带萧公子回去,及时医治。”
齐修远心中涌上浓重的不舒服。
萧玉珩对木槿花过敏之事,连他都不清楚。
叶归荑是他的未婚妻,是萧玉珩未来的弟媳。
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
她对一个外男的病症,又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的?
升腾而起的醋意,令他冷笑一声。
他心里生出一抹恶意,话中带刺地戏谑道:“白大姑娘与阿兄关系这样好,连我这个做表弟的尚且自愧不如,不如姑娘求求我?或许我愿意也说不定呢?”
叶归荑眸光坚定,几乎是毫不犹豫。
“齐公子,我求你。”
“……”
为难的话随着叶归荑的一句话哽在喉头,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眼前狼狈却坚定的叶归荑与她方才她看向自己那满眼的失望所重合,让他心中争先恐后生出的愧疚,将他方才那点子醋意瞬间淹没。
鬼使神差的,他说道:“我答应你。”
见齐修远扶着萧玉珩上了车,叶归荑才放下心来。
宁正则扶着她,道:“你还好吗?”
叶归荑摇摇头道:“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多谢宁公子关心。”
“你对我,便非要如此生分不可吗?”
宁正则轻叹一声,却还是没再说什么,抱着叶归荑上了马,小心地护着她朝着公主府疾行而去。
而那一头,得知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老虎被诛杀,皇后大悦。
她抚掌,连声赞道:“好,好!不愧是皇姐的儿子,果真果敢机敏,不失皇室风范!来人!重赏!”
宫女答道:“宁公子说他有急事,先回公主府去,改日定要前来同娘娘亲自谢恩。”
皇后心情大好,并不在这等小事上计较,还命人记下了要赏赐之物,立刻快马加鞭送往长公主的府邸,接着才问起猎场之中为何会有老虎出没之事。
尤氏听着那赏赐的名单,心里头有些忿忿。
她的何秋这两月苦练骑射,别说是一只老虎,便是十只他也打的死。
如今何秋还没出来,宁公子也不见踪影。
谁知是不是宁公子顶替了何秋诛杀恶虎的功绩?
这功劳分明该是白何秋的!
她想到此,又抬眼张望了一番,人群里,的确没有白何秋的身影。
她并不做声,凝神等着,直到浑身狼狈的白蓁蓁回来,她才慌了神。
见白蓁蓁身侧并没有白何秋的身影,她忙快步上前,也来不及问起女儿的伤势,便急切地问道:“蓁蓁,何秋呢?怎的不见他出来?”
这话一出,就是齐修远都是一愣。
自己的亲女儿,浑身是血的才从虎口逃出来。
她不但不闻不问,只顾着儿子。
甚至连与白蓁蓁在一起此刻却不见了踪影的叶归荑都绝口不提,仿佛全然不知道有这个自幼养大的女儿似的。
白蓁蓁亦是被她问得一愣。
她想到了什么,眼神略微地躲闪了一下,才低声咕哝了一句:“女儿也没见着哥哥。”
尤氏这下是真急了。
见她如此惊慌,皇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口吩咐人去寻。
然而没等派出的人挪步,便已同抬着担架的侍卫们打了个照面。
“娘娘,白公子已找到了。”
“秋儿!”
尤氏看清了担架上的人,登时呆了一呆,下一刻便脚下一软,几乎有些站不住了。
她扑向了担架上的白何秋,伏在他身上,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我的儿,到底是谁,竟将你害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