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并不下马,好似根本不把他这个一国之王放在眼里,目光直直落在对岸那抹浅紫色倩影上。
闻言他终于收回目光,轻吐道:“翟鹤鸣。”
三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在风王心口处,无人瞧见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随即又松了一口气:
“翟将军,本王奉吾皇之命,带兵驰援磬国,不知翟大将军将我等围在这里,意欲何为?”
“巧了,本将军也是奉我皇之命,前来帮助风王的。”
“哦?”
风王惊疑不定,面对这头令各方诸国闻风丧胆的猛虎,他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要不是需要撑着南诏的脸面,风王恨不得立马遁地而逃。当然这只是他的幻想,一个凡人是无法做到遁地的。
这时翟鹤鸣看见了那抹倩影旁边出现一个人影,脸色瞬间变得臭臭的,说话也没了耐心:“吾皇听说风王在此地受困,特命本将军前来帮忙建桥。”
风王半信半疑:“当真?”
不怪他心思不定,而是沈棠梨那边太过蹊跷,他会来到这里全拜沈棠梨所赐,如果她真的选择和磬国合作,那自己的下场无疑是九死一生了。
沈棠梨真的有那么好心?磬皇又真的会放虎归山?
翟鹤鸣眉头一皱,“啧”了一声:“自然,吾皇心系长公主安危,特命本将军前来,一切听从长公主安排,你若不信自可去问她。”
沈棠梨的真实身份还没在磬国境内传开,所以她还是大磬的长公主,世人只知道她是和亲去了,并不了解真实状况。
这桩秘辛,除了居心叵测的齐王一党外,举国上下应该就只有沈临川、太后和翟鹤鸣知道了。
直到现在,风王终于意识到他的性命其实自始至终都掌握在沈棠梨手里,他震惊地回头,沈棠梨已经没有再看这边了。
也不知道对岸的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搭好那么多帐篷的,甚至还搬出一个躺椅,沈棠梨正躺在上面,四肢软绵绵垂在两侧,腿时不时无聊地踢动着草地。
“本将军要去面见长公主,这些人就留给风王差使,风王,你可有信物需要本将军带过去?”
翟鹤鸣语气平静,眼神黑沉沉看着风王,眼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风王心里倏地揪紧,过了许久,他突然苦笑一声:“正有一物,需要翟大将军代为转交。”
他从怀里拿出被他视为命根的东西,乃是一枚兵符。
他早该想到的,且不管沈棠梨的谋划是什么,这兵符,他是如何都留不下了。
今天这一役,虽然兵不血刃,但是沈棠梨和翟鹤鸣先后出现,都扬言是为了救他,但是两边人马没有一个是有动作的,目的就是为了逼他交出兵符。
当然,他也可以不交,沈棠梨也不会杀了他,只不过,可能她这边要造船救人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了,也许是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两年,只要他一天不拿出兵符,船就一天造不好。
真是好算计。
风王心服口服。
接下来让他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条困扰了他整整一个多月的大河,翟鹤鸣居然不借助任何东西,就那么飞了过去!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做到一口气横跨一条河?
沈棠梨闭着眼睛,只觉得眼前光线暗了下来,她一只眼睛眯开一条缝,怯怯地看着翟鹤鸣。
心脏如擂鼓。
方才只远远看了一眼,她就已经恐慌的不行,好似多年游子近乡情怯,又因为久别重逢而欣喜若狂,两种情绪在沈棠梨的身体里急剧拉锯,让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但是转身就跑又不符合她的身份,为了表现得正常一点,她连忙假装睡觉,企图躲避翟鹤鸣的视线,谁知道他就那么直愣愣地飞了过来。
这会正直勾勾盯着她看。
沈棠梨咽了咽口水,嘴巴张了又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斗篷的高大人影手里拿着一个橘子,边走边剥,来到沈棠梨的另一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橙黄的果肉喂到沈棠梨嘴边。
她下意识张嘴叼住。
翟鹤鸣冷哼一声。
沈棠梨浑身僵硬。
黑衣人一言不发,手也没缩回去。
三个人就那么僵着,气氛看似剑拔弩张,但是又诡异的和平。
“君长钰,你一个大男人还染指甲,丢不丢人啊?”
翟鹤鸣毫不客气地嘲讽出声,君长钰也不恼,等沈棠梨机械地含住所有果肉后,他轻轻擦拭掉她嘴边的果汁,才抬头和翟鹤鸣对峙。
现在是正午,雨季的日头是很晒的,他浑身上下都藏在斗篷底下,只露出好看的嘴和轮廓锋利的下巴。
他说:“阿梨,你看他如此不知礼数,早上那个提议还是作罢吧。”
“什么提议?”翟鹤鸣隐约觉得不妥。
沈棠梨更是被君长钰的话呛到。
“你不知道?”君长钰故意拉长了尾音,他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自从在乌日图手里栽了好几个跟头后,终于学聪明一点了。
果然翟鹤鸣脸上显出一丝急切:“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沈棠梨一个头两个大,被两个男人围在中间,她想悄悄遁走也没有空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