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梨是被痛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石堆里,半边身子泡在河水中,不远处就是那片红色的花海,花海里传出打斗声。
她动了动手指,原本勒紧伤口的布条已经散开了,河水不断冲刷着伤口,带走血液的同时也让她的伤口恶化,变得红肿发白,像一块烂肉。
沈棠梨嘶了一声,她坐起来心疼地捂住自己的伤口,眼里聚满泪花,朝打斗的方向望眼欲穿。
是谁救了她?
玉兰应该不能跟那个怪物缠斗这么久。
沈棠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股强烈的眩晕几乎夺去她的意识,她缓了缓,才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红掌花被肆意破坏,花瓣削落一地,荧光小虫惊起又落下,撅着圆溜溜的腹部,快乐地吮吸着花汁。
沈棠梨的视野开阔,终于看见了两个缠斗的身影,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个戴了面具。
此刻戴面具的人明显占据上风。
“哼,你的武功全是我教的,你赢不了我。”一代宫主冷哼,心下却有些焦急。
他虽然利用寿蛊活了这么久,身体却一直在腐烂,他太虚弱了,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此刻出声无疑是想用语言扰乱对手的心智。
偏偏这个对手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没错,另一个人就是乌日图。
他和沈棠梨因为有情蛊的羁绊,她出事的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可惜玉兰动作太快,带着她跑了,让乌日图扑了个空。
好在他没有放弃,跟着痕迹追了下来,正好看见劫持沈棠梨的一代宫主。
他难掩震惊,“师傅!”
接着看见奄奄一息的沈棠梨,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上手抢,然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场景。
乌日图的表情早就调整回来了,他知道的秘辛不会比玉兰少,电光火石间已经串联好了一切,原来一代宫主诈死,藏身在这地下,为的就是沈棠梨的血!
乌日图满心懊恼,他曾经怀疑过师傅的死,却没考虑过这个,都是他疏忽大意,才害得沈棠梨身陷囹圄,他都要恨死自己了。
他出手越来越不留情面,越来越快,面上是他被压着打,但是他已经能感觉到一代宫主乱了的呼吸。
如果时间充足,再耗一会定然能将他耗死,但是不行,沈棠梨等不了了。
一个分神的时间,一代宫主的掌风已经到了面前,乌日图没有退让,选择跟他对掌。两股强壮的内力碰撞,不少花又遭了殃。
乌日图退了三步,一代宫主只退了一步。
乌日图嘴角流了血,但是他却笑了,“师傅,你真的老了。”
一代宫主眯了一下眼睛,脸上的面具使得他看起来越发冷酷无情,然后,他看见了站起来的沈棠梨,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很快又被冷意替代。
“把她养好一点,尤其是血。”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会回来的。
说完转身飞走,乌日图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只有他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要是一代宫主没被他唬住,事情就麻烦了。
乌日图没有恋战,转身朝沈棠梨跑去,看见她白着脸站在漫天的花海里,心不由得揪在一起,他几乎是飞着扑了过去,把摇摇欲坠的人儿抱在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沈棠梨终于卸下心防,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晕。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从圣池醒来后她看似什么也没做,实则一直在催动情蛊,她不清楚乌日图手里有没有玉简那样的钥匙,不知道他能不能第一时间赶来,只好拖延时间。
还好她赌对了一代宫主心里最后的那点人性,不知道他听见她迷迷糊糊喊出“爹爹”时,脑海中浮现的是五百年前被他炼成蛊的婴儿,还是她的母亲萱公主。
总之她赌对了。
也赌对了玉兰的忠心,能拖延到现在,玉兰功不可没。
但是
她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当初君长钰的事,到底有没有玉兰的手笔。
沈棠梨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玉兰可能会拼命保下她,却不会为了君长钰得罪自己的本家。
在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前,她不会让玉兰死掉。
“玉兰……”
乌日图已经给她处理好伤口,只是她失血过多,又逢寒气入体,开始发起了高烧,他正心急着,闻言赶紧回到:“已经让人沿着地下河去找了,别担心。”
沈棠梨撑开眼皮,虚弱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还要说什么,嘴唇就被他的手捂住:“有什么事,养好身体再说。”
她眨了眨眼睛,见他不妥协,只好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心,乌日图虎躯一震,他的眼睛突然变得特别黑,黑到失去了一切反光,无形的漩涡似乎要吸走她的灵魂才罢休。
沈棠梨丝毫不惧,死里逃生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么美的男色近在眼前,不迷恋一下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直勾勾看着他,像欲求不满的小娘子,乌日图终于乱了分寸,咽了咽口水,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
“别闹,养伤要紧。”
他一离开,原本因为亲吻闭上的双眼又睁开了,她气鼓鼓地扭头躲开他的手:“我要和君长钰躺一个屋!”
两个重度伤残住一块,才好惺惺相惜。
乌日图被她无赖的样子逗笑了,宠溺道:“行,我抱你过去。”
君长钰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刚刚能起床,正坐在床边艰难地穿鞋子,想去找沈棠梨,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满脸警惕地抬眼过来,接着一惊:“阿梨,你怎么过来了?”
沈棠梨窝在乌日图怀里,朝他晃了晃同样用白布包裹着的手腕,“来跟你做伴,阿钰,你看我们多像。”
君长钰还没说她胡闹,乌日图已经几个跨步走到床边,踢了踢他的脚,“挪一下。”
然后把沈棠梨放在床里侧,就走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君长钰如梦初醒,回身看沈棠梨躺在他的被窝里,双眼眨啊眨,嘴边挂着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