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女皇登基时不像大磬那样隆重,也不需要大张旗鼓,按照一开始的打算,女皇会在早朝时宣布退位,等在大殿外的沈棠梨听到后进门,接受百官朝拜,而后启程月仙宫,在月神的注视下,踏入圣池接受三日的洗礼。
三日过后,她就是真正的女皇了。
但是现在,女皇被她杀掉了。
沈棠梨坐在床边,手刚刚从君长钰额头上拿开,她一边翻看宫女递上来的册子,一边想拓森会怎么做。
这个时候将女皇的死讯传开无疑是不明智的。
到时候宫内宫外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沈棠梨的思维还停留在磬国皇宫,所以她没想到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乌日图背着光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物体。
“这是什么?”
“传位诏书。”
沈棠梨惊讶地瞪大眼睛,乌日图将东西随意丢到一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传位诏书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女皇这些年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东西,就放在她寝殿的一个角落里。”
“那你这是?”
“我偷的。”
“啊!”
还能这么搞?
“对,这传位诏书实则是一枚玉简,落在谁手里谁就算一半的皇帝。”
“什么叫一半的皇帝?”沈棠梨一脸懵,心想难怪昨晚那个拓森的表情除了惊恐外还有另一层深意,当时她心系君长钰,根本来不及深思。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故事吗?五百年前月仙宫是皇室的属臣,就相当于磬国的国师那样,负责占卜、祭祀、传道,而百姓信奉月神,新女皇想要成功被认可,就要得到月神的祝福,也就是圣池洗礼。据说当时的每一位女皇进入圣池后都会显露神迹,福泽天下,之后只要是这位女皇在位期间,百姓不受疾病侵扰,粮食年年丰收,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
沈棠梨眨巴眨巴眼睛,“所以?”
“你现在要跟我回去泡温泉。”
噗。
也不知道乌日图是怎么跟那些人交涉的,沈棠梨穿上不合身的龙袍,在文武百官的注目礼下出了皇宫,圣池洗礼包括今天,为了赶时间,她坐的是马车,车里有君长钰,乌日图是接引官,所以他得在外面骑马。
沈棠梨低头看着君长钰,他一直没有醒过来,眼睛紧紧闭着,两扇睫毛合在一起,越发的弯翘浓密,他的唇一直都很红,像抹了胭脂一样。沈棠梨看着看着,就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并非她色心大发,而是单纯口水分泌太多。
没想到喉咙咕哝一声,居然唤醒了君长钰。
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马车正好颠簸了一下,伤口被牵扯到,疼得他皱了一下眉。
“你怎么样?”
沈棠梨伸手扶住他,她凑得很近,近到彼此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控制住情绪,一看见他,心疼的感觉就压都压不住,眼睛酸涩。
君长钰咧了咧嘴,吐出一口热气,带着淡淡的苦药味,“我没事。”
他深深看着她,还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自从被囚禁后,他常常会幻听到她的声音,时间久了他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沈棠梨又贴近一点,亲了亲他的嘴角,这个吻不带一丝情欲,全是怜惜。苦苦压抑几个月的思念反扑得太厉害,她眼眶发热,一下一下地亲着。
君长钰还不能动,他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慢慢柔软下来,仿佛悬在半空的人终于踩到了实地,他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在她又一次亲下来时,微微抬起脑袋回应了她。
“阿钰……”
她脸红红的,难得羞涩。
君长钰这会也发现了她身上的龙袍,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沈棠梨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自己,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脖颈处。
害怕碰到他的伤口,沈棠梨没有挨着他的身体,只是歪着头跟他枕在一个枕头上,额头贴着他温热的脸颊。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很多事情………”
她细细说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我一直让人在磬国境内寻找你的踪迹,却如何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你……”
说到此处,不由得想到他这段时间受到的苦楚,心里酸涩,片刻才继续说:“我本不属意南诏皇位,只是听说还有亲人在世上,一时间又无处可去,就来看看,如果不喜欢这个地方,我还是要走的,能在这里找到你,是我此行最大的惊喜。”
她说的轻巧,君长钰却能感同身受,明白她知道真相时的万念俱灰,倾尽一切宠爱的弟弟弃她,她所追求的不属于她,信念轰然崩塌。她闭门不见,何尝不是躲起来舔舐伤口,世间之大,再没归属感。
她也会害怕,会彷徨,只是她掩藏的很好,就连乌日图都没有看出来。
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君长钰也不会懂得她的伪装。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眼睛也不眨地虐杀了女皇,她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可以顺利登基,不然拓森也难逃一死。
她不过就是单纯的想给君长钰出气而已。
要不是乌日图出现,事态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君长钰安抚地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温声说着自己的经历。
那日她中毒昏迷后,君长钰替她吸出毒血,按照他内力的浑厚,就算中了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逼出毒血就行。
偏偏那些刺客追得紧,他怕沈棠梨突然醒来会被发现,又怕她逃不开刺客的追捕,只好强行运功把他们引到山头去。
这也加剧了体内毒血的扩散,他拼了命才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一晕就是几天。还好他的内力至纯,生生不息,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这个时候,沈棠梨已经被乌日图等人劫持着到了京城。
君长钰一无所知,他下山后还在他们停留过的那家农舍住了一晚,他太累了没有四处搜寻,否则一定能发现某些蛛丝马迹。
“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