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越看越有意思,免费票票走一波?)
屋外头,大黄狗领着仨小狗崽子在当院儿疯跑,那叫一个欢实。
林山秀又坐了一会儿,寻思着还得上山摘刺嫩芽和刺拐棒,就紧忙起身先走了。
她跟林山魁从家走那会儿,跟马玉杰说的是上山摘刺嫩芽,这要是空着背篓回去,她娘非得怀疑不可。
她自己个儿也整不明白,咋就老惦记着往地窨子跑去看徐峰。
母亲非说她心里头有徐峰,可她琢磨来琢磨去,顶多也就是觉得徐峰这人挺有意思,再加上是哥的救命恩人,去看看也是应当应分的。
可邪门的是,这念头咋就越寻思越挠心呢?
采回来的刺嫩芽,卖相不好的、老帮菜的就留家里拾掇。得先搁清水里涮涮,再下锅焯个水,捞出来还得再洗一遍,晾巴干了存起来留着自家吃。
那些水灵儿的嫩芽子,都让马玉杰捎到区上去卖。
虽说收的价不高,可多少能见着俩钱儿,贴补贴补家用,还能攒下点儿钱,总比闲着好。
徐峰老跟她念叨,说往后这东北的山货可了不得,野菜、蘑菇、榛子啥的都得成抢手货,收山货的老客儿肯定越来越多,价儿也得蹭蹭往上涨。
光靠上山划拉这些玩意儿,就能把日子过得挺滋润。
林山秀听他说啥改革开放、出口创汇,整得云里雾里的,可架不住心里头跟着痒痒。
要真像徐峰说的那样,漫山遍野的刺嫩芽、蕨菜、猴腿儿、榛蘑,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那可真是遍地都是钱啊!
她咂摸着嘴想象那光景,心里头就蹦出一个字:“得劲儿!”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准得撇嘴:“净扯犊子!”在屯里人眼里,这些破野菜也就是灾年填肚子的玩意儿,连喂牲口都嫌费事。
可林山秀就是信徐峰的话,因为她亲眼瞅见区上收山货的摊子越来越密,听说都是往省城甚至关里运的。
虽说现在还不成气候,可这丫头片子就是认准这个理儿。
要她说啊,这哪是采野菜,分明就是弯腰捡钱呢!
所以她是干得格外卖力,天天起早贪黑往林子里钻,浑身都是劲儿。
林山魁这伤还没好透,王大夫嘱咐他不能使大劲儿,也干不了重活。
所就就只能跟着徐峰蹲在地窨子外头的火堆边烤火。
他看着徐峰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搬来一截圆木,又是比划又是弹墨线,锯子斧子轮番上阵,硬是把木头掏成了个结实的蜂桶。
俩人嘴上也没闲着,东拉西扯地唠着嗑,时不时还哈哈笑两声。
可林山魁慢慢就发现,徐峰干活的时候,眼神总忍不住往林子里瞟——那正是山秀采野菜的方向。
那眼神里的惦记藏都藏不住,有时候瞅不着人影了,还特意把大黄狗支出去跟着,生怕山秀在林子里磕着碰着。
要搁别人这么惦记自家妹子,林山魁早急眼了。
可徐峰这么整,他非但不膈应,心里反倒琢磨开了:要是山秀真跟了徐峰,倒也是桩好姻缘。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徐峰跟屯子里那些糙老爷们儿不一样——会过日子,为人仗义,办事也周全,方方面面都挑不出啥毛病。
可转念一想,家里现在就剩他一个顶梁柱了。
老话说“长兄如父”,爹走得早,他这个当哥的得撑起门户。
尤其是妹妹的终身大事,更得慎之又慎......
林山魁叼着根草棍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兄弟,你当知青那会儿,在哪个农场来着?”
“草帽山那块儿的望儿岭分场,我在副业队干过。”徐峰正低头刨木头,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草帽山啊……”林山魁眯着眼睛咂摸,“离咱这可挺老远,光听人念叨过,都没去过。”
他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头却把“望儿岭分场”这几个字儿翻来覆去嚼了好几遍——
真要到了那一步,跑趟农场打听打听,徐峰的老底儿不就摸清了?
徐峰突然直起腰,眼睛亮晶晶的:“那可是块宝地!前阵子在伊春还碰见我们老领导刘长山了,他是专门来车站接知青返场工作的。”
他拿袖子抹了把汗,“非让我回去接着干,我没应承。等安顿好了,说啥也得回去看看这老恩人。”
林山魁手里的柴火棍“啪”地折断了,又记死个名儿——刘长山。
俩人越唠越热乎,徐峰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说他现在叠被子非得掐出棱角,干活讲究个利索,这些习惯都是跟刘长山学的。
“人家是部队转业的,当年手把手教我……”徐峰说着说着突然乐了,“有回我偷懒没叠被,愣是让我顶着被子站了一上午!”
林山魁瞅着徐峰说这些时眼里透着的亲热劲儿,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能让人这么念叨的,准是个正经人。
“别急着回去!你这头一回来我这儿,咋地也得吃了饭再走!”
眼瞅着天儿不早了,徐峰忙活一下午,也就勉强掏了两个蜂桶。
他寻思着该回地窨子做饭了,就提前跟林山魁打了声招呼。
“行啊!”林山魁咂摸咂摸嘴,没推辞。
他早从妹子林山秀那儿听说,徐峰做饭有一手,这回正好尝尝鲜。
见林山魁应下了,徐峰乐呵得回到地窨子,麻溜儿剔了块狍子肉,又掺了点儿棕熊里脊,剁得细细的。
肉臊子焯水撇了浮沫,捞出来拌上调料,再舀一大勺猪板油下锅,“刺啦”一声爆香。
末了,还抓了把刚挖回来的荠菜搅和进去,馅料香得直窜鼻子。
这边徐峰抻开面团,抄起自制的擀面杖“咔咔”擀皮儿。
林山魁也没闲着,洗了手,凑过来帮着包饺子。
俩人一个擀一个包,地窨子里热气腾腾,唠嗑声伴着案板响,倒比那山外的馆子还热闹。
……
林山秀背着满满一背篓刺嫩芽和刺拐棒,领着大黄娘四个回到地窨子。
一猫腰钻进地窨子,瞅见俩大老爷们儿正凑在一块儿,跟那儿认认真真包饺子呢,那架势把她逗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可别说,徐峰那手是真巧,包出来的饺子带着细密的小褶儿,跟朵花儿似的,跟老林家祖传的“大耳朵”包法可大不一样,俊着呢!
再瞅瞅林山魁,这糙汉子笨手笨脚的,捏出来的饺子不是露馅儿就是歪歪扭扭,活像被车轱辘轧过的冻梨。
他自个儿还跟那儿较劲呢,嘴里嘟囔着:“这他娘的比抡斧子还费劲!”
林山秀把背篓往墙根儿一撂,凑过去瞧新鲜。
徐峰手指头灵巧得很,一捏一转,饺子上就排出一溜小花边儿,跟大姑娘的裙褶似的。
林山秀看得心痒痒,麻溜儿洗了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徐峰包好的饺子:“哎呀妈呀,这饺子俊得都不舍得下锅了!”
然后又凑到徐峰跟前儿:“峰哥,你咋包的这么好看,教教我呗!”
徐峰一听林山秀要学包饺子,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忙不迭往旁边挪了挪:“来来来,我教你!这褶子得这么捏……”话还没说完,突然瞅见林山秀那身打扮,心里头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姑娘家身上的棉袄薄得跟纸片子似的,补丁打得都快看不出原来啥色儿了。
袖口还湿漉漉的,准是在山上沾的雨水。头发丝里夹着几片枯黄的柞树叶,有一片正好挂在鬓角,随着她低头晃悠。
徐峰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摘,吓得林山秀\"哎呀\"一声往后一闪,差点撞翻装馅儿的搪瓷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