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第七个黄昏,老鸹在秃枝上发出沙哑的啼叫。赵家村西头的李婶望着后山翻滚的乌云,把晾衣绳上的蓝布衫收得格外急——三天前,隔壁王二家的小孙女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失踪的,只在溪边留下半只绣着并蒂莲的虎头鞋。
\"奶奶,我去溪边洗菜。\"十岁的秀秀挎着竹篮要出门,却被李婶一把拽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直冒冷汗,指着墙角的桃木杖:\"带着这个,要是听见抓树皮的声音......\"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嬉笑,尖细得像指甲刮过锅底。
子时,秀秀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赫然看见窗棂外倒挂着个黑影,浑身长满灰黑色的毛发,枯瘦的脚掌勾住屋檐,血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奶奶!\"秀秀的尖叫划破夜空。李婶举着煤油灯冲进来时,只看见窗纸上三道新鲜的抓痕,边缘还沾着几根腥臭的兽毛。第二天,村里炸开了锅——又有三个孩子失踪,每家窗台上都留着同样的爪印,村民们在溪边发现了撕碎的衣物,布料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
\"是鬼猴子!\"村尾的瞎眼刘三爷拄着枣木杖颤巍巍地说,浑浊的眼珠转向后山,\"五十年前,有个戏班子路过咱村,班主的小儿子生得面黄肌瘦,被人说是山魈投的胎。村里人趁着夜黑把孩子扔到了黑风崖,打那以后,每到秋分,就有小孩被它叼走......\"
当晚,秀秀蜷缩在奶奶怀里,听着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叫。那声音时而像孩童啼哭,时而像猴子嘶鸣,还夹杂着指甲抓挠墙面的声响。突然,屋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茅草被掀开的声音由远及近。李婶颤抖着摸出枕头下的雄黄粉,却听见秀秀惊恐地喊:\"奶奶,床底下有东西!\"
煤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了秀秀的脚踝。她拼命挣扎,感觉那东西毛茸茸的,指尖长满尖锐的倒刺。李婶颤抖着划亮火柴,火光中,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床底缓缓爬出——它浑身毛发蓬乱,脸上皮肤溃烂,露出森森白骨,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咧到耳根的嘴里还挂着半块带血的布料。
\"救命啊!\"李婶将雄黄粉撒过去,鬼猴子发出刺耳的尖叫,松开秀秀窜出窗外。村民们举着火把赶来时,只看见后山方向有个黑影在树梢间跳跃,每跃动一次,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瞎眼刘三爷摸着窗台上的爪印,突然老泪纵横:\"作孽啊!当年那孩子被扔到黑风崖,没死成,在山里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哽咽着说出真相,原来那个被遗弃的孩子,是因为感染了怪病才变得形容可怖,却被无知的村民当成了妖怪。
村民们带着工具摸上黑风崖,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洞壁上画满歪歪扭扭的孩童画像,角落里堆着破旧的虎头鞋和褪色的戏服,最深处的石床上,躺着一具干尸,怀中还抱着个破旧的拨浪鼓。
当晚,赵家村家家户户都听见后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像是孩童在呼唤母亲,又像是野兽在悲鸣。从那以后,村里再也没出现过鬼猴子,但每到秋分,总能听见后山传来隐隐约约的抓树声和呜咽,还有人说,在月光下看见过一个浑身是毛的身影,抱着拨浪鼓在坟头间游荡。而秀秀的脚踝上,那道被鬼猴子抓伤的痕迹,始终无法消退,每当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仿佛在诉说着那段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