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苔沿着青砖缝蜿蜒而上,爬满了半扇摇摇欲坠的雕花木门。我攥着中介给的钥匙,站在这条老城区最深处的巷子里。盛夏的蝉鸣在头顶聒噪,却驱不散这栋三层小楼周围萦绕的寒意。
\"别看这房子破旧,租金便宜啊。\"中介油腻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原房主全家突然搬走了,说是去国外定居......\"他闪烁的眼神和快速搓动的手指,分明藏着没说出口的秘密。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霉味混着腐朽的木头气息扑面而来。一楼客厅的吊灯早已破碎,玻璃碴在积灰的地板上折射着诡异的光。墙上的老式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钟摆处垂着半截断裂的红绳,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
二楼的卧室里,褪色的碎花窗帘后漏进几缕阳光,勉强照亮那张雕花双人床。床头摆着个掉漆的相框,照片里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眉眼含笑,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的目光都像是死死盯着我。我伸手去拿相框,指尖刚触到玻璃,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照片里女子的嘴角竟诡异地咧开了半寸。
当晚,我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脚步声从一楼沿着木质楼梯缓缓上来,每一步都伴随着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卧室门,门缝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像是某种活物在扭动。
\"吱呀——\"门缓缓推开,一个穿着血红色嫁衣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处青紫的勒痕,腐烂的手指上还戴着锈迹斑斑的金戒指。\"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嘟声。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女子缓缓向我走来,腐烂的裙摆拖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水迹。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我时,床头的相框突然摔落在地,玻璃碎成蜘蛛网状。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影化作黑雾消散在月光里。
第二天,我冲到居委会打听房子的来历。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一听地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栋楼啊......民国时期是个大户人家的宅子,老爷娶了三房姨太。最得宠的三姨太被大房和二房联合算计,说她和下人私通。老爷一气之下,在三楼的阁楼里用红绸带勒死了她,还把尸体砌进了墙里......\"
我浑身发冷,想起昨晚女子脖子上的勒痕。老太太压低声音接着说:\"后来啊,老爷一家突然暴毙,死状都跟被勒死的三姨太一模一样。解放后好几户人家住进去,都遇到了怪事,不是半夜听见哭声,就是看见穿红嫁衣的女人......\"
当晚,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收拾衣柜时,一件绣着金线的红嫁衣从顶层掉下来,布料冰凉刺骨,袖口还沾着暗红的污渍。突然,整栋楼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响起绸缎摩擦的窸窣声。我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光束照亮墙面的瞬间,赫然发现墙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抓痕,有的地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三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楼梯,却发现通往一楼的门不知何时被锁死了。三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伴随着指甲刮擦扶手的刺耳声响。转角处,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缓缓出现,暗红色的嫁衣上还在往下滴着腥臭的黑水。
\"还我命来......\"女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我被逼到墙角,看着她腐烂的脸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她的眼睛里爬出黑色的蛆虫,张开的嘴里伸出一条布满倒刺的长舌,直朝我咽喉缠来。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响起公鸡的打鸣声。女子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晨光里。我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看着晨光穿透窗户,照在墙上的白骨上。那些白骨的姿势,分明是一个女子在绝望中抓挠墙壁的模样。
我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那栋凶宅,身后传来木门重重关上的巨响。从那以后,每当雨夜经过那条巷子,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哭声,还有女子用哀怨的声音哼唱着:\"红盖头,红嫁衣,一入侯门深似海......\" 而那栋老宅的三楼窗户,总会在深夜亮起猩红的烛光,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正对着月光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