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核酸的时间调整到了早上七点,排着队,多数人蔫蔫的哈欠连连,只有我们精神抖擞。
按规矩离他站了两米远。
转头看我几次,有些不乐意,“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呀”
白他一眼,“你有毒”
向我招招手,“咱俩一家的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来”
“。。。”,又白了他一眼,没言语。
脚尖点了点旁边的地面,又招招手,“你到这里来”
“。。。”扭了头不看他。
大白走过来,看看我,又看看他,“怎么啦?”
“我俩一家的她离我那么远”,他向人告着状,好像小学的班长。
大白笑起来,“忍耐忍耐,等核酸完事了,回家有的是时间近乎”
核酸结束,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一起并排慢慢走。
“下次离我近一点”
摇摇头,“规定距离一米”
“好多人都挨着呢”
“都不按规矩,那不是乱了吗”
路过大白,掏出我的手冲他笑,“拿捏了”
他向我们比了个大拇指,眼睛弯弯的,面罩里蒙了层雾气。
看着一九年的电视剧,二小姐来了电话,学生确诊了,她密接隔离。
画家也一样,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
发小守在高速口48小时了,今天晚上可以休息,说是他老婆给他准备了锅包肉。
大家都很好,快速适应着新的生活节奏,没有抱怨,没有怨天尤人,甚至有些窃喜。
隔离初期报复性玩乐没有出现,闲到吵架没有出现。
久处不厌是小概率,担心过许多,然而居家办公的日子,却如同蜜月一样。
唯独可惜时光如流沙,又被调快了速度。
居家的第五天,他给鱼缸做了个彻底的大清洁,倒掉了泥沙,擦掉了青苔,重新涂了层外漆。
一切就绪,用卫生间淋浴的下喷头往鱼缸里接水,准备困两天。
我蹲在一边看,水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问他,“你在干嘛?”
“困水呀”
忍着笑,“水满之后你怎么抬回去?”
“。。。”
“。。。”
大眼对小眼一阵,气急败坏,“你怎么不早说”
终于笑出来,“我对你的各种能力表示怀疑”
鱼缸里的水倒出了三盆。
摆好位置,又端着一盆盆水往鱼缸里倒,满头大汗。
侧躺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忙碌,“花鸟鱼再不开业,你的鱼就要不够了”
“下次买两只大的”
“你这种来由它来,去由它去的风格,也不知道学的谁”
他转头笑嘻嘻的说,“我爹”
“我的花已经子子孙孙了,你的鱼还在祖祖辈辈。。。当然是不同的祖辈”
“。。。它不生孩子我有啥办法”
“外界条件不适应,生命就不会选择延续呗”
“也是,一胎不生,何况二胎三胎”
站起来看着窗外,“脱衣服吗”
他扶着沙发的扶手向后躲了躲,吞了口水,当然不是馋的。
中午熬粥,枸杞白米粥,煮了两颗鸡蛋,配个简单的炒青菜,海米爆锅的,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也香。
结束后他刷碗收拾厨房,我擦擦地弄弄边角,然后按约定的,一起擦了客厅的玻璃,忙完已经下午两点。
放了首曲子,热了两杯牛奶,端着坐在窗边一点点喝掉,看看楼下排着的长龙发呆,也有在雪丘上放爬犁的孩子。
他端着手机与同事开视频会,满屋走满五千步。
我也开始工作,审报告,做批注。
一晃到了下午四点,穿好衣服下楼,加入了已经不算长的队伍。
五分钟结束检验,挽着手在小区里选人少的地方简单走一走。
窗边看起来洁白的雪,近看是黄白相间的丑陋模样。
仔细看看那枝丫,又有了衰败的迹象。
他说若让东北孩子写春雨,大约要来上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冰碴冷死个人”。
我低着头笑,喜欢他这种俗气说法。
回了家,一起准备晚餐。
他随口编排了搞笑的歌词,唱唱稀奇古怪的调子,一边忙碌一边听歌,习惯了,也不觉得吵闹。
准备一小时,吃饭二十分钟。
刷好了碗,已是一天又要结束了。
时间就是这样,早晨起床洗漱阳光刚刚冒头的样子还清晰记得,转瞬就看着它在天边落了下去。
一个人的漫长人生,在岁月长河中怕是连一个标点也算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