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垂落时,赤足陷进珊瑚沙里,细碎的白沙还残留着白昼的温度。
发梢滴落的水珠早已被海风吻去。
咸涩的风掠过肩头,亚麻裙摆、碎发与浪花跳着舞曲。
潮水漫上来,漫过十指相扣的纹路。
褪下的时候又卷走脚掌下的细砂,丝丝绒绒的抽离,感觉奇妙。
太阳像枚熟透的金橘,颤巍巍坠入靛青色的海平面,珊瑚礁的暗影在浅滩上洇开墨色的花。
浪尖掠过几只剪水燕,翅膀尖儿蘸着玫瑰紫的暮光,把最后的霞色都收拢进羽翼。
沙滩上偶尔冒出的小东西,细看才知是顶着壳的寄居蟹,可爱的到处游走,背后留下的细小足印,转瞬又被卷入海浪中了。
太阳仿佛终于沉入海洋,天色由暖色转为冷色。
温暖可爱的阳光沙滩转换成了孤岛。
看着他被海风吹乱的刘海,看着日落发呆的侧脸,咬了咬嘴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望着我,笑着,“饿了吧?我也有点”
心里想,其实是有点害怕。
回沙屋的路上,发现夜间动物们已经出动,树上爬的,墙上爬的,石板小路的缝隙,墨蓝天空里偶尔展翅掠过的,到处是觅食的家伙。
回了小屋,他去烧热水,我开了皮箱,选了两盒泡面开封放佐料,他接过几根肉肠,剥皮,用小刀切了片儿。
等水开的功夫,开了电视,随意听着当地的新闻。
他看着我说,“明天早上早早起,一起去看日出?”
摆摆手,“你去吧,我要睡到自然醒”
“那我看完日出环岛走一圈”
“环岛一圈也就一个半小时吧”
面泡好,挨着坐,看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光,有些遗憾的说,“这里能做饭就好啦”
“已经很好啦,异国他乡能吃碗最喜欢的泡面,哈哈哈”
吃了晚餐,打了两个哈欠,看看墙上的钟表,时间不算晚,才想起时差,难怪会困倦了。
他却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的,见我换衣裳,就跑来抱住,咬着耳朵要洞房。
苦笑着,“不是刚刚来过?”
“什么时候?”
生气于他吃干抹净的嘴脸,没好气的说,“洗澡的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吻住,连哄带耍赖的被抱进被窝。
非标的大床很大,也很软,躺在里面仿佛陷了进去。
看着他上蹿下跳一头汗水的认真模样,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掐住脸蛋,轻轻拉开成蛤蟆模样。
就笑得一抖一抖的。
洗了一次澡,他沉沉睡下,听着屋顶到处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动,我却睡不着了。
睡不着,也不敢开灯去看,闭着眼睛,想象几次开灯后密密麻麻的景象,一个寒栗,每一寸肌肤都在刹那间警觉,细密的颗粒簌簌冒出 。
拉开他的怀抱,努力向里面挤了挤,脸贴上胸口,双手环着腰肢,腿也挤进他大腿缝隙,好像蜗牛缩进了壳里。
安心下来,听着一下下如雷的心跳,反倒觉得宁静,眼皮沉沉,便入了梦乡。
月光在蕨类植物上结出银霜时,又撞见了那个黑曜石般皮毛的巨大兔子。
三瓣唇间这次衔着月光腌渍的菜花,鼓着腮帮,不断运动着,却听不到声响。
对上那目光,看到鲑鱼群洄游的轨迹、晨露滴落入海的涟漪。
慢慢睁开眼,被切割的日光落在墙上,时针在九点钟的位置。
转头看看,身边空空如也,又想起那梦,心情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