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我们向北,发小向东。
拍掉积雪,两人坐在圆墩上。
韩一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随时啊”
“过年在哪里?”
发小轻轻叹气,“和我妈过,我爸在韩国没回”
韩一看我一眼,斟酌的邀请,“初二吃个饭,来我家”
金点点头,“楼下吃吧,家里吃完还得收拾”
“也行”
“走了”
“走了,再见弟妹”
走出不远,发小的声音又传来,“几号过年来着?”
韩一笑着喊回去,“22号”
“走了”
“滚吧”
“滚”
“滚滚”
“滚滚滚”
无语的看着两边,一言不合就又是类似的幼稚比拼。
回了家,他又变回原样,忙东忙西,刮胡子洗衣服。
翻出之前买的理发剪,手动的,要涂油。
理发剪拿出的瞬间,他的目光就投过来,直到我准备工作结束,抬起手,指着他自己,“给我剪头发?”
点头,“不然呢”
“你还会剪头发?”
脸红了一下,“专业的”
其实第一次,只觉得大约简单。
而且省钱。
翻塑料布的功夫,他已脱得精光,搬了马扎坐在卫生间,一脸无辜的看我。
虽然有了夫妻之实,却也不能像他这样开着灯就可以脱个精光。
脸微微烫了,想着他这样剪好头发直接洗澡也确实便利。
取了装头发的袋子,只穿着短裤和背心,就关了卫生间的门,给他理起了头发。
第一次剪,拆东墙补西墙的,额头冒了汗,他倒错以为我在害羞忸怩,实际头顶已惨不忍睹了。
手动的,也确实累,早知不该省这钱的。
勉强理完,正面稍微能看,后面就类似被狗啃过。
憋着笑,强装满意,拍了拍他肩膀。
他收了头发,开了热水。
我推门出去,却被抓了手腕,“一起洗吧,省水费”
听到他说“一起洗”时,只觉得他不要脸,听到“省水费”时,竟真的考虑了一下。
内心也并无抗拒,只是害羞,觉得不好。
他还在说着,“别人家都这样”
迟疑的功夫,已被脱了背心,脚也沾了水,想着“仅此一次”,刚刚褪去衣裳,就被抱进怀里。
体温比水温还热些,吻也如约而至了。
喘息的问他,“这哪里省水了”
他闷着头忙碌,嘴上应付,“省了省了,坚持一年肯定有效果”
“流氓”
“别人家都这样,都这样”
断断续续洗了一小时,热水器的水都洗光了,他还要换花样,努力的推开他,红着脸,看着他的头发,又笑破了功。
他也终于意识到不对,擦掉镜子上的水,抓着短发,瞪着眼睛,好像被困在岸上的鸭子,“呃呃”出声。
裹着毯子躺在沙发里,他按开了电视,凑过来吻了吻额头,“咱们以后换个大沙发,能抱在一起躺着的”
看了看客厅的宽度,摇摇头,“那得换房之后了”
“五年计划呗”
困的闭上了眼睛,“咱俩都升职加薪,不然没可能”
“梦想总是要有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撇撇嘴,“你还没有咸鱼咸”
“都和咸鱼比了,那肯定要比谁淡”
“无聊”
嘴唇被印了一下,抬抬眼皮,又闭上。
“你饿了就自己做晚饭,我太困了”
嘱咐完一句,意识脱离,进了梦乡。
再醒时,厨房亮着灯,油烟机嗡嗡的响,楼下传了剁馅的声响。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有些温馨感动,又看到那头发,仍憋不住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瞥见半开的书,《撒哈拉的故事》,扉页有些字,署名是张。
翻几页,零零碎碎手写的一些句子,若平时看了,定觉得有些幼稚可爱。
现在却有醋意,无名的火,一笔一划都扎在心里。
便冷下脸,再看那背影,都可恶起来。
顺手把那书丢在地上,还踢一脚。
他闻声望过来,笑着,僵住,大约没想到我会生气。
我自己也没想到。
晚餐时也没给好脸色,任他说出花来,就是不理。
弹开伸来的几次求和的手,他吐吐舌头,说什么“沙之守鹤”,“自动防御”之类的怪话。
晚上熄灯,背对他,拥抱过来,躲了两次,还是被抱住。
咬着耳朵小声解释,“一本书,没有纪念意义,单纯喜欢作者”
“里面还有前任手写的注释”
“那你买一本送给我嘛,这本我再丢掉”
点点头,认同了方案,不生气了,只是落不下面子,还要再装一会儿。
沉默许久,他问,“咱们这算第一次吵架吗?”
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吵了吗?”
“没有”
偷笑,又故意严肃,“说狠话了?”
摇摇头,“。。。也没有”
“那应该不算吵架”
沉默一会,忽然说“。。。对不起”
咬了咬嘴唇,回,“没关系”
就又笑嘻嘻凑上来,“能亲亲吗?”
“不行”
“脱衣服呢?”继续得寸进尺。
“你敢”
“哦,那抱着睡觉”
心中说一句,不是一直在抱着吗?
手又不老实,这次由着了。
想起他说的,以后都要一起洗澡,脸就又热起来。
他不会,真的吧。
还有他说的,别人家都这样吗?
胡思乱想着,听到他伏在背后韵律的呼吸,翻了个身,耳朵挨着他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
觉得安心。
至于那书,又算个什么。
摸着他的胡茬,看着他的睡相。
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我的初恋,也还好不是毛头小子。
谈过恋爱,懂一些女人心理,穷游过,见过些人间真实,便也更加务实。
至于听话,也有些自知之明。
听话是因为自己比他强,暂时压制住了。
若有一天强过我了,大约男子主义又要冒头了。
到那时,张口闭口养我,和养花一样罢。
想着事情,到了深夜,他翻了几次身,终于睡成了个倾斜的“大”字,把我挤成了平行线,只能枕着他的胳膊。
睡意渐渐来了,断断续续想了会工作的事,今年的目标,考下环评师的证书,先用收入压制住他吧。
也要给他买个车,骑车上班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