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昏暗苍白的屋顶。
肩膀被二小姐压得麻了,撑起身子看看窗外,漆黑一片,安静到听见自己的心跳。
洗脸刷牙,撕掉墙上的日历。
早上五点,大年初一。
地瓜切段,蒸熟,倒进了刚开始翻花儿的白粥里。
煮三颗鸡蛋,烧一壶水,白猫转到腿边,弓着背,伸着爪子,这懒腰应当是极舒适的。
昨晚的饺子烫了热水,切一切拌了一碗,放在老地方,白猫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热水冲开了奶粉,楼下那片暗红依然醒目,想到那个傻子仍旧忍俊不止。
喝着牛奶,坐在窗边,随便找了本书翻一翻。
奶奶六点半醒来,二小姐七点。
吃了早饭,各自说了今日安排:奶奶下楼打麻将,二小姐约了闺蜜去滑雪。
我嘛,图书馆没开,也就没了可去的地方。
奶奶九点出门,二小姐十点出门,便只剩下我与白猫。
白猫年岁高了,原本不想介绍,其实有名字的。
小时候第一次见它,话还说不全,脑子里想的是白天的秋千,就说了句悠悠,这猫也就叫了UU。
坐在写字台前与他聊天,余光见UU跃上矮几的动作要分作三截——前爪扒住边沿时,后腿总要在空中徒劳地蹬几下,仿佛踩不到记忆里的流云,也忘记了二段跳的摇法。
怕它在意,便装作不见。
它低头舔舐关节,银须沾着飘浮的尘埃,恍惚间我竟分不清是猫在颤抖,还是穿堂风正摇动那些积年的往事。
茶杯边沿的豁口,倒映着某个不复存在的春天。
那时它纵身掠过葡萄架,带落的花瓣比雪还轻。
那时的我呢?还是一个人。
啧,又矫情了。
正盘算中午得打扫掉早上的粥,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毕竟人生中第一次这样丢脸,恍惚了一阵才跑到窗口,打开窗子,又是那可恶的人。
笼着手,作死地喊,“莎莎!刘莎莎莎莎!住四楼的刘莎莎!。。。啊!出现了”
看了眼手边的水壶,忍住了没扔下去砸死他的冲动。
随便套了棉袄,铅笔盘了头发,踩着棉靴子就出了门。
下楼梯时踩得咚咚响,推开单元门,怒目而视,正想着先踢还是先掐,就又被他熊抱,不顾耳边各种甜言蜜语,找准位置猛掐一下。
他吃痛退了一步,然后依然赛皮赛脸,“刘莎莎你干什么刘莎莎”
咬着嘴唇,胸口起伏,发现他目光不老实,就照着小腿又是一脚。
本想转身回家,鬼使神差走了个反向。
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
觉得他有几副面孔,也不勉强求和,唱着改编的怪歌,不远不近的跟着,渐渐竟真的不气了。
他也懂察言观色似的,待走上小桥,又凑上来,“我知道一家好吃的”
看了看他,既然不生气了,也就无法假装生气,沉默一会儿,对他说,“。。。远不远?”
想挽手,大约有准备,竟没甩开,这次直接被抓了手腕,也就由着。
看着他的背影,飘来的围巾,“喂,以后别这样了,我不喜欢”
他没回头,但语气认真,“嗯,看出来了,对不起”
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也认真回答,“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