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暖阳斜斜穿过昭雪司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就金色的网格。楚昭雪将最后一份密报收进檀木匣,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忽听得后院传来顾承欢夸张的吆喝:\"主君快来!机关术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即将诞生!\"
绕过垂花门,一幅鲜活的画卷在眼前展开。顾承欢身着浅紫色蹙金襦裙,腰间的皮质工具袋随着动作晃荡,缀着的铜铃铛叮叮作响。他正半跪在铺满木屑的草地上,发间银步摇歪斜,额前碎发沾着木渣,却依旧专注地摆弄手中的竹片。阿璃坐在旁边的小藤椅上,穿着崭新的玄色短打,虎头靴不安分地晃荡,手里攥着五彩丝线,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承欢的动作。
\"看好了!\"顾承欢手腕灵巧翻转,竹片在他指间如蝶翼翻飞。不过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竹蜻蜓便出现在掌心,翅膀上还细心绘着流云纹。阿璃兴奋地拍起肉乎乎的小手,丝线缠在发间也浑然不觉:\"欢欢哥哥!飞!飞!\"
楚昭雪笑着在女儿身边蹲下,伸手去解她头发上的丝线。柔软的发丝拂过指尖,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阿璃却突然抓起竹蜻蜓,迈着不稳的步子跑到顾承欢面前。顾承欢顺势将孩子抱上肩头,竹蜻蜓在他指尖轻轻一捻,便打着旋儿飞向天空。惊起的白鸽扑棱棱掠过廊下,翅膀带落几片玉兰花,花瓣如雪般飘落。
\"小心!\"楚昭雪话音未落,竹蜻蜓突然发出\"咔嗒\"异响,直直朝厨房飞去。三人急匆匆赶到时,正撞见林烬手忙脚乱地端着刚出炉的桂花糕。蒸腾的热气中,几片竹木屑不偏不倚落在他精心盘起的发髻上,月白色的衣摆还沾着几点油渍。
\"这是本月第七次了。\"林烬无奈地看向顾承欢,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再这样下去,昭雪司的厨房都要变成机关试验场了。\"他放下托盘,伸手去摘发间的木屑,动作优雅却难掩狼狈。
顾承欢吐了吐舌头,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个精巧的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着繁复的回纹,顶部还缀着颗圆润的东珠:\"别生气嘛!这是我改良的防烫神器!\"他得意地将铃铛系在蒸笼提手上,随着蒸汽升腾,铃铛竟奏出一段悦耳的江南小调。阿璃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口水沾湿了顾承欢的衣襟。
\"倒是有些巧思。\"楚昭雪接过林烬递来的桂花糕,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微凉的手背。糕点还带着余温,清甜的香气混着桂花的芬芳。顾承欢立刻挤到两人中间,举起沾满木屑的手:\"主君可不能偏心!我昨日在密室发现的机关盒,还藏着能解沈府谜题的关键线索呢!\"
\"先去洗手。\"楚昭雪用帕子点了点他鼻尖,转身时却被顾承欢拉住衣袖。他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竹香混着胭脂气息萦绕鼻尖:\"今夜万花楼新来了位舞姬,听说她的水袖里藏着机关袖箭,出神入化。主君...要不要去一探究竟?\"话没说完,阿璃已经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道:\"欢欢哥哥,阿璃也要去!\"
暮色渐浓时,昭雪司飘起阵阵饭菜香。顾承欢缠着楚昭雪教阿璃组装微型机关锁,林烬则在一旁温酒,时不时出声提醒\"小心木刺\"。烛光摇曳间,顾承欢手把手教阿璃转动锁芯,耐心讲解着齿轮咬合的原理。阿璃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在机关锁弹开的瞬间,兴奋地扑进楚昭雪怀里。
窗外的玉兰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温馨而美好。而在沈府阴暗的书房里,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将密信投入火盆,跳跃的火苗映得面具泛着诡异的光。信末那行小字在火中蜷曲——\"昭雪司近日一片祥和\",却被冷笑撕碎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