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林的晨雾被朝阳蒸散,林间新生的曼陀罗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楚昭雪倚在历无咎肩头,看着霜刃古剑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渐渐褪去,化作一道若隐若现的朱砂纹路。
“疼吗?”历无咎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受伤的手,指尖拂过结痂的伤口时,曼珠沙华血契微微发烫,将治愈之力缓缓注入她体内。他胸口原本龟裂的刺青已恢复如初,只是颜色比往日更深了些,像是用浓稠的朱砂重新描绘过。
楚昭雪摇头轻笑,反握住他的手:“比起你瞒着我独自承受的那些,这点伤算什么?”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昭雪司的弟子们举着照明火把拨开藤蔓,为首的小师妹眼眶通红:“主君!我们接到容砚师叔的传讯符,说...说这里有危险!”
众人的目光落在楚昭雪身后那座崩塌的祭坛上,满地碎裂的黑棺与消散的黑雾昭示着方才惊心动魄的战斗。楚昭雪望向容砚化作星光消散的方向,轻声道:“容砚...他用性命为我们争取了破阵的机会。”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等回昭雪司,我们就在后山为他立一块石碑,碑前种满曼陀罗。”
弟子们纷纷低头默哀,唯有小师妹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只见一道流光划过天际,在空中勾勒出玉笛的轮廓,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落入楚昭雪掌心。她摊开手,一枚泛着微光的符咒静静躺在那里,上面是容砚独有的笔迹:“别太伤心,我只是换个地方听你们说废话了。”
历无咎看着楚昭雪破涕为笑的模样,心中酸涩与欣慰交织。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笺,递给楚昭雪:“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她说,若有一天巫蛊之力失控,就让我来找你。”信纸上的字迹娟秀,末尾画着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其实我早就知道,能解开我诅咒的人,只有你。”
回程的路上,弟子们发现原本阴森的往生林正在悄然改变。腐臭的气息被青草香取代,枯木下钻出嫩绿的新芽,就连林间的溪流都变得清澈见底。楚昭雪弯腰捧起溪水,看见自己与历无咎交叠的倒影,水中突然游过几尾银鳞小鱼——这是往生林百年来第一次出现活物。
三个月后,昭雪司后山的曼陀罗花海开得正盛。楚昭雪和历无咎并肩站在容砚的石碑前,碑上“昭雪司守护者”几个字被阳光镀上金边。微风吹过,花海泛起层层涟漪,恍惚间似有笛声传来,曲调轻快得像是在嘲笑他们郑重其事的模样。
“容砚要是看到我们这样,肯定又要说我们矫情。”楚昭雪忍不住笑出声,将新摘的曼陀罗放在碑前。历无咎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他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朵花里偷听呢。”
话音刚落,一朵曼陀罗突然剧烈摇晃,花瓣簌簌落在两人肩头。楚昭雪与历无咎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阳光穿过花海,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投下斑驳光影,血契纹路在光晕中若隐若现,宛如命运最温柔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