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兄弟多,一呼百应,随即给她找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上次陪巴虎买见面礼的傅小宝,他长了一双猴眼,人活泼机灵,单青云很有印象。
单青云带着这几个人从不同方向在城西柳五家等着,等了没多久柳五就出门了,他肚子那块不自然地往外挺着,像兜了个什么沉甸甸的石头。
单青云和傅小宝从后面跟着他,一路跟到了丰裕街,这里都是些绸缎庄、茶庄、首饰买卖的地方,丰裕街转个弯就到了古玩街,不过柳五并没有往古玩街走。
柳五走到了丰裕街关氏茶庄,到里面呆了一小会儿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就不见了,可他两手空空,显然不是来买茶叶的。
单青云立马吩咐身边的傅小宝:“小宝,你带着兄弟先把柳五抓起来,等我来再审。”
傅小宝一点头,窜出街去对兄弟们使了几个眼色,继续跟着柳五往前面走,伺机逮他。
单青云先观察了一番关氏茶庄,门上的牌匾经历过风霜,颜色暗沉,还有一处明显的裂纹,着实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店,只是这茶庄时不时有几个人,拿着几个小沉包袱往里面走,出来手里跟柳五一样没东西,绝对不是来买茶的。
她跟着一个人往茶庄里面走,假装在一旁看茶叶,拿起来摸一摸,嗅一嗅,眼睛时不时瞟那些个不太正常的买家,他们都到掌柜处,拢着手悄悄在掌柜耳边说两句话,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掌柜,掌柜收下东西,从柜台底下拿出个本来写字。
单青云赶紧随手拿了一纸袋茶走到掌柜跟前放下,说道:“结账。”
眼睛快速一扫,掌柜笔下是一个账本。
那掌柜颇不耐烦地看了单青云一眼,只管写自己的东西,写好了以后,让来者签了个名字,然后才给单青云说:“这位客官,五钱银子。”
单青云抛了银子给他,拿着茶迅速跑开,在茶庄放钱,显然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情,还是关绍德家的茶庄,更加有问题。
单青云走了没多远,傅小宝就回头来寻她,说人已经抓到了,盖了布头塞了嘴,单青云想了想,便说道:“带他去南城百花楼后门小巷,走。”
他们将柳五带到了隐庐后院柴房,让四个兄弟把柳五绑了,遮住他的眼睛跪地上,单青云只给傅小宝使眼色,让他来问问题,免得她自己出声,被柳五认出来。
柳五感觉到许久没动静,哆哆嗦嗦说道:“壮士,要钱咱家有,要多少给您送来,我家里还有母亲孩子要照顾,壮士千万留我一条性命。”
傅小宝踢了他一脚,凶巴巴地骂道:“老实点儿。”
柳五立马哭了起来,傅小宝又给了他一脚,骂道:“不许哭。”
柳五不敢哭了,傅小宝看向单青云,单青云点了一下头,傅小宝便开始问话了,“你去关家茶庄干什么?”
柳五一听到关家茶庄,立马打了一个激灵,支支吾吾回答道:“没,没干什么,买茶叶……”
傅小宝对着柳五的背脊猛踢了一脚,踢得他上半身趴到了地上,骂道:“你说不说实话?”
柳五哎哟地一声,直喊道:“小人说的就是实话,就是实话啊。”
单青云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抛给傅小宝,傅小宝接在手里,拔出刀刃,先在柳五指尖割破了点皮,凉意直直滋到了心里,柳五瞬时动都不敢动了。
傅小宝把刃比到傅小宝脖子上,威胁道:“你说不说实话?”
“我说,我说,关家茶庄是关家明面上的掩护,关家一直在做放贷的勾当,向我们这些动账的先生请过客,让我们有闲钱就放他那儿,利息分我们一半,三分。我去那,是去放钱的……”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自己的工钱都放进去了,偶尔在东家那挪点儿……”
“哪个东家?”
“安阳街单府……”
傅小宝看了看单青云,单青云一抬眼,示意他继续往下挖,傅小宝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那姘头,三姨娘,她有钱!”
单青云眼都瞪圆了,姘头?三姨娘竟然在后院干起了这种丑事……她赶紧把傅小宝招回来,在他耳边吩咐:“问问姘头的事。”
傅小宝在她跟前一点头,转脸又对柳五凶道:“哪里来的姘头?”
“是,是单府的三姨娘,是她先勾引我的……她想挣钱,我一时贪色,也扣点利钱……”
“胡说八道!你敢污蔑东家娘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傅小宝这么一嚷嚷,柳五急急忙忙喊道:“我没胡说,我没胡说,衣服里有份纱绢子,这是三姨娘送我的,上面的字就是她绣的!”
傅小宝从柳五衣服里摸索两下,马上就拿出了一方纱绢,送到单青云跟前,单青云看了看纱绢,上面一角有个绿色的柳字,还绣了一朵粉色芙蓉花,单青云对三姨娘的闺名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约莫是有个蓉字的。
“我为了自保,还偷过她一条肚兜,在家里自个房里……”
单青云立马走出去,招呼外面等待的俩位兄弟,叫他们去柳五家把肚兜取回来,没多久两位兄弟就回来了,单青云诧异:“怎么这么快?”
其中一位兄弟解释道:“我们去他家,说我们是单府的,要这肚兜,他家一个叫杏儿的小娘子立马从屋里送出来了,还说快拿去。”
单青云收好了东西,吩咐道:“你们进去把他打一顿,打晕即可,然后雇一辆马车把他扔到单府大门口去,记住,别让人看见是你们。”
几位兄弟拿着布条遮了半张脸,把柳五暴揍一顿,按照单青云的吩咐将人丢在单府门口,单青云就躲在安阳大街一角看着,看到门口小厮走下台阶来看了看地上的人,立马跑进去报告,没一会儿就有两三个人把柳五抬进府门了。
单青云这才从街角出来,跑进府里去,而后放缓了些脚步,假装路过,问抬人的那几个小厮,“这是谁啊?”
“回大公子的话,是原来的账房柳先生,不知怎么被扔到门口了,汤管家吩咐先在府里照料下,醒了给送回家。”
“是吗,那你们好生照料着,可别让他在家里出事了。”
她这么装模作样地碰见一下,马上就往单府主院跑过去,进了大屋,洛芝芳正在耳房选办喜事要招待宾客的干果茶叶,单青云上前拜道:“见过芳姨。”
“你来了?有什么事?”
洛芝芳在丫环奉着的食盒里一个个尝,尝完在一旁的纸上记一笔,闲不下来。
“方才我看见账房柳先生被抬进府里来了,人事不省的,也不知是什么事,想着还是谨慎些好,来告诉芳姨一声。”
洛芝芳这才停下手来,烟眉微蹙,问道:“抬进来的?”
“看样子,兴许是被人打了。”
“快把汤管家叫来。”
单青云让洛芝芳知道了,也就是让她爹知道了,她报完信回到听雪居,在如意房里找到孙妈妈,又吩咐道:“孙妈妈,你赶紧去找几个府里嘴碎的,喜欢到处说闲话的人,告诉他们柳五让人打了,丢在门口被抬进来了,嘴里还在说胡话,喊什么蓉,什么蓉的。”
孙妈妈一听她这鬼主意,捏了捏她的脸,说道:“知道啦。”
不到半天功夫,单府上下都知道柳五被抬进来了,请了个大夫在西边侧院的小厢房里诊治,傍晚也没醒,已经叫了柳五家来人先照顾着了。
单青云在听雪居捧着一本书看,足足看到天黑了,人静了,府里打更的高喊“院门落锁,小心火烛”。
她拿了件黑斗篷披在身上,提了盏灯笼,偷偷摸摸往西边小厢房去,在小厢房墙角的灌木树下,吹熄了灯笼里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