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战术手电光束在潮湿的砖墙上划开一道淡黄的口子，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钻进鼻腔，像根细针扎进他后颈。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三天前踩点时在巷口垃圾桶留的半袋泡面，此刻正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和记忆重叠，提醒他这里的“正常”都是假象。
“老林。”张昊的呼吸突然擦过他耳际，设备屏幕的幽蓝光照亮他泛白的指节，“信号源强度在跳，刚才那下……”他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数据流如蛇信子般窜动，“像是有人在刻意掩盖，但压不住。”
林夜没接话。
他的目光落在墙面那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符纹上——和苏瑶手札里用铅笔描了三遍的“护灵阵”分毫不差。
手不自觉摸向领口的平安符，布料被体温焐得温热，茉莉香混着铁锈味在鼻尖打转，像苏瑶昨晚给他塞符时那句“小心”还卡在喉咙里。
“下去。”刑天的战矛突然点在他后腰，矛尖的震颤透过衣料传来，像远古战场的战鼓在擂。
林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战神的银甲已泛起暗红的光，瞳孔里跳动的火苗比手电光更灼人。
“这里有我旧部的血。”刑天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们被封了三百年。”
阶梯在脚下发出吱呀轻响，第三阶的砖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林夜用战矛尖挑开蛛网，液体沾在矛刃上滋滋冒白烟——是被符纹封印的神魔血。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味道他太熟悉了，上回在旧城区遇到被封印的饕餮，血也是这股子烧铁水的腥气。
“到了。”张昊的设备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紫波峰直接冲破了边界线。
林夜抬头，手电光刚好撞在一面金属墙上，墙面刻满螺旋状的符文，正随着他们的靠近泛起涟漪般的金光。
“退后。”他按住张昊肩膀，战矛向前一送。
矛尖触到金属的瞬间，整面墙突然像水面般荡开，露出后面的空间——不大的地下室，正中央立着个一人高的黑色装置，表面爬满细如血管的银线，顶端嵌着块幽蓝的晶体，正随着他们的进入有节奏地明灭。
“这是……”张昊的声音发颤，设备从怀里滑到掌心，“电磁干扰源！之前医院附近的信号混乱就是它搞的鬼！”他踉跄着凑近，指尖悬在装置侧面的凹陷处，“老林，这里有个接口，和我黑进化工厂系统时看到的加密端口吻合。”
林夜的心跳快了半拍。
三天前苏瑶翻出祖传手札，说“九脉齐鸣”是上古大阵启动的前兆，需要七处干扰源同时运作。
而他们之前只找到六处——原来第七处在这。
他摸了摸平安符，符纸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破解它。”
张昊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摸出根银色数据线。
设备屏幕的蓝光映得他额角发亮，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这端口用的是神魔文加密……靠，还有现代量子锁！”他突然抬头，鼻尖沁出细汗，“需要生物识别，可能是血。”
林夜没说话，战矛在掌心转了个花，刃尖轻轻划过食指。
血珠刚冒头，张昊已抓着他的手按在端口上。
地下室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黑色装置表面的银线全部亮起，顶端的晶体“轰”地炸开幽蓝光芒，照得三人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成了！”张昊扑到装置前，屏幕从晶体里投射出来，数据流如暴雨般倾泻——是七处干扰源的位置图，第七处标记着“废弃化工厂地下三层”；是启动时间，红色大字写着“01:30”；最下方是行血字：“九脉齐鸣，天道降劫”。
林夜的瞳孔骤缩。
凌晨两点是对方放出来的假时间，真正的启动时间是一点半，只剩四十分钟。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突然定格在最后一个坐标上——青山市第一医院地下五层，标着“主阵眼”。
而他们之前以为的决战地点，不过是个幌子。
“老林。”张昊的声音发紧，“这装置在记录实时数据，刚才我们的血触发了它……”他指向屏幕角落的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里移动，“有七个人，带枪，三分钟后到。”
林夜猛地拽起张昊往阶梯跑，刑天的战矛已经横在身后。
他摸出手机快速按了串号码，苏瑶的铃声刚响就被接起，“瑶瑶，立刻通知唐婉儿，医院是假的，主阵眼在地下五层。我们在化工厂拿到了证据，现在……”
“小心！”苏瑶的尖叫混着电流杂音炸在耳边。
林夜本能地扑向张昊，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刑天的战矛正和一柄黑枪相撞，火星溅在他后颈，烫得他倒抽冷气。
“走！”刑天吼道，银甲上的红光更盛，“我断后！”
林夜拽着张昊往阶梯冲，战术手电的光在墙上乱晃。
他回头看了眼，刑天的影子被符纹照得通红，战矛挥出的弧度像道红色闪电。
而在他们头顶，那团原本压向医院的暗红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裂云层，朝着废弃化工厂的方向，坠下第一滴血一样的雨。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瑶发来的消息：“唐婉儿已经带人往医院去了，你们尽快回来。”林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咸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这雨，和神魔血一个味。
阶梯顶端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远处传来警笛声。
林夜把张昊推进巷口的面包车，自己坐进驾驶座时，后视镜里映出地下室方向腾起的红光。
他摸了摸领口的平安符，符纸被雨水泡得有些软，却依然暖着他的胸口。
“回学校。”他踩下油门，“得把新情报告诉大家。”
而在他看不见的车底，那滴混着雨水的神魔血正渗入地面，在柏油路上腐蚀出个细小的洞。
洞底，一截金色符纹正随着心跳般的节奏，缓缓亮起。
面包车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巷口炸开时，秘密基地的卷帘门正\"吱呀\"着升起半尺。
苏瑶的身影先挤了出来，白色卫衣下摆沾着实验室的试剂渍——林夜记得这是她今早帮张昊修设备时蹭的，此刻却成了最鲜活的安心符。
\"林夜！\"她小跑着扑过来，发梢还沾着刚才急得直搓手时蹭的碎纸片，指尖刚碰到他淋湿的袖口又缩回去，\"身上有没有伤？\"话音未落，唐婉儿的高跟鞋声已经敲过来，香奈儿外套搭在臂弯里，里面是件洗得发白的黑色战术背心——这是她上个月偷溜进黑市买的，被林夜笑了三天\"千金大小姐穿成特工片女主\"。
\"先看这个。\"林夜扯下领口被雨水泡软的平安符塞进苏瑶手心，转身拉开面包车门。
张昊抱着还在发烫的平板滚下来，屏幕上的七处干扰源坐标还在跳动，\"老林的血触发了装置，数据全导出来了。\"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发梢滴着水砸在平板边缘，\"主阵眼在医院地下五层，启动时间提前到一点半，现在只剩半小时——\"
\"等等。\"唐婉儿突然攥住林夜手腕，指甲在他皮肤压出月牙印，\"你后颈的伤。\"林夜这才想起刚才被火星溅到的灼痛，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血珠。
苏瑶的呼吸立刻乱了，翻出急救包的动作快得带倒了墙角的折叠椅，\"我就说不该让你冒然进去，张昊的设备明明能......\"
\"瑶瑶。\"林夜握住她发抖的手，把急救棉按在自己后颈，\"现在不是时候。\"他转向刑天，战神的银甲还泛着暗红，矛尖的神魔血被雨水冲成淡粉色，\"您旧部的血在那装置里，我需要您守主阵眼。\"刑天的瞳孔燃起火苗，战矛在地面砸出半寸深的坑，\"三百年了，该让那些封我兄弟的杂碎见见战神的矛尖。\"
张昊突然把平板举到众人面前，蓝色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更重，\"干扰源坐标在动！
第七处......\"他指尖猛颤，\"化工厂的那个开始转移了！\"林夜凑过去，屏幕上的红点正以每秒钟十米的速度向东南方移动——那是青山市郊的乱葬岗，三百年前刑天旧部被封印的地方。
\"他们在回收干扰源。\"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三天前苏瑶手札里的\"九脉齐鸣需七源同动\"突然在脑海炸开，\"如果让七源汇合......\"
\"会激活更强大的封印。\"苏瑶的声音像碎冰，她翻手从帆布包里抽出祖传手札，泛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的阵图正和屏幕上的移动轨迹重叠，\"我爷爷说过，上古大阵若用活物做源......\"
\"够了。\"唐婉儿突然扯过战术背心套在身上，拉链拉到锁骨，\"现在要做什么？\"她的耳钉闪着冷光——那是林夜上次生日送的，说是\"能挡子弹的黑曜石\"，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说重点。\"
林夜的目光扫过众人：苏瑶把急救包塞进他怀里，指尖还沾着他的血；唐婉儿在检查战术背心里的匕首，刀刃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张昊在平板上快速敲击，额角的汗滴在屏幕上晕开数据；刑天的战矛已经出鞘，银甲上的血光比刚才更盛。
\"分两组。\"他抓起桌上的战术地图拍在茶几上，手指戳在医院地下五层的位置，\"唐婉儿带刑天去主阵眼，破坏阵心核心。\"又指向移动的红点，\"我和张昊追干扰源，必须在他们汇合前毁掉至少三个。\"
\"不行。\"苏瑶突然按住他手背，手札上的朱砂印子蹭在他腕骨，\"你后颈的伤还在渗血，刚才又献祭了寿命升级天劫......\"
\"瑶瑶。\"林夜反握住她的手，把平安符重新系在她腕间，\"这符是你求的，说能挡三次灾祸。\"他扯出个笑，\"第一次挡了饕餮的爪，第二次挡了化工厂的枪，第三次......\"他低头吻了吻她指尖，\"该轮到我挡你的灾祸了。\"
通讯器突然在张昊口袋里炸响，电流杂音中混着韩冰手下的喘息：\"林先生！
敌人发现基地暴露，正在用重型卡车转移干扰源，车牌号是......\"
\"位置？\"林夜抓过通讯器，声音冷得像冰。
\"青山东路17号，废弃砖厂！
他们五分钟前到的，现在正往乱葬岗开——\"
\"出发！\"林夜扯过墙角的战术背包甩上肩，里面的雷符撞出脆响。
唐婉儿已经把车钥匙拍在桌上，是她那辆改装过的玛莎拉蒂，\"我车油箱满的，后车厢有炸药。\"苏瑶塞给他一包东西，触感绵软——是她连夜织的围巾，\"戴着，别冻着。\"
张昊把平板往战术背包里一塞，突然拽住林夜：\"老林，你上次说天劫等级提升要献祭寿命......\"
\"少废话。\"林夜踢了他屁股一脚，\"你黑进他们的卡车定位系统需要多久？\"
\"三十秒。\"张昊推了推眼镜，指尖已经在平板上翻飞，\"不过......\"
\"没有不过。\"林夜拉开卷帘门，雨幕像道灰色的墙砸进来，\"刑天！\"他回头吼，战神的银甲在雨里泛着冷光，\"保护好唐婉儿，主阵眼要是出事......\"
\"若阵毁，我提头来见。\"刑天的战矛挑起雨水，划出道红芒。
唐婉儿突然揪住林夜衣领，在他唇角快速碰了下，香水混着雨水的腥气涌进鼻腔，\"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坟头种满玫瑰。\"她说完转身冲进雨里，马尾辫在风里甩成黑色的鞭。
苏瑶追上去，把伞塞进她手里，自己却站在雨里，发梢滴着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们等你回来。\"
林夜坐进驾驶座时，张昊已经把卡车定位投到车载屏幕上，七个红点正排成一列往乱葬岗移动，最前面的那个闪着刺目的红光——是化工厂的干扰源。
\"加速。\"他踩下油门，玛莎拉蒂的引擎发出低吼，雨刷器疯狂摆动，雨幕里隐约能看见远处的车灯，像一串红眼睛在黑暗里爬行。
后视镜里，苏瑶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雨幕中一个模糊的白点。
林夜摸了摸口袋里的围巾，指尖碰到个硬东西——是苏瑶刚才塞进来的，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
\"老林，前面三公里有个弯道。\"张昊的声音突然紧绷，\"卡车会减速，是动手的好机会。\"
林夜舔了舔唇角的雨水，甜的——是刚才唐婉儿的吻混着巧克力的味道。
他按下方向盘上的通讯键，刑天的声音立刻传来：\"主阵眼入口找到了，唐小姐在拆门锁。\"
\"稳住。\"林夜把车速提到一百八，雨刮器刮过的玻璃上，红点越来越近，\"我们还有两分钟。\"
雨越下越大，车载广播突然发出刺啦声，接着是个机械合成的男声：\"检测到天劫能量波动，天道降劫倒计时......\"
林夜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后颈的伤在发烫，那是天劫等级提升的征兆——这次，他需要献祭十年寿命。
\"张昊。\"他扯下安全带，\"系紧。\"
\"你要干什么？\"
\"开车撞不烂干扰源。\"林夜的指尖泛起雷光，车窗玻璃在电流下噼啪作响，\"但天劫可以。\"
卡车的灯光已经近在咫尺，最前面那辆的车身上，黑色装置的银线正随着他们的靠近亮起，顶端的晶体发出幽蓝光芒——那是在召唤天劫。
林夜深吸一口气，雷光从他指尖窜向车顶，在雨幕中劈出道惨白的弧。
\"走你。\"他低喝一声，玛莎拉蒂的轮胎在地面擦出青烟，朝着最前面的卡车撞去。
后视镜里，苏瑶的平安符还系在腕间，在雷光里泛着温暖的黄。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乱葬岗深处，七座封魔碑同时震裂，碑底渗出的神魔血正顺着雨水汇向中心，在地面画出个巨大的阵图——九脉齐鸣，即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