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有些怅然。”
陈意浓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事情解决,她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里面的谢枕弦听到声音,但没有打断两人的谈话。
史怀义陪着陈意浓一起坐下,他想摸一摸陈意浓的脑袋,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陈意浓强撑着笑意:“外祖,这件事结束了,你还会待在这边吗?”
史怀义收回手:“老家那边的事情不需要我担心,我只担心你。”
陈意浓如今的状态看着可不好,史怀义也是能感觉到的。
“外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毕竟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缕随时随地可能飘散在天地间的魂灵,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陈意浓低垂着眉眼,想起了陈家的事情,这件事了结之后,她好像没有了什么心气,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
“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是阿昭。”史怀义看着陈意浓,“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的,只要我还能看见你,听到你的声音,你就是阿昭。”
听到史怀义这些话,陈意浓才真心实意地有了些笑意。
“外祖,我会是拖累吗?”
“不是。”
回答陈意浓这句话的不是史怀义,而是谢枕弦。
谢枕弦走出来,陪他们祖孙俩一起蹲下。
史怀义这些天也知道谢枕弦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是谢枕弦身上担负的太多了。
“谢家事未了,也苦了你了。”
谢枕弦心下微动。
“史公相信我父亲从未做过那些事吗?”
史怀义看着他:“当年那件事情闹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那时我已经不在朝为官,知道的不多,可先前不是没见过你父亲,完全不像是定罪书中说的那样,通敌叛国,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谢枕弦鲜少见到能心平气和与他说起这件事的人,史怀义是个在宣京很有声誉的人,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有史怀义这些话,起码让谢枕弦有了些信心。
“我一定会查清此事,还父亲还有谢家清白。”
史怀义拍了拍谢枕弦的肩膀。
“你是个好孩子,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找我的学生郭忠伟,他如今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在我的学生里面,是个可信任的。”
这是史怀义第一次向史怀义他们推荐这个人选。
谢枕弦倒是知道郭忠伟。
“郭大人一向中立,为人公正严明,比汤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史怀义也说是。
“入朝为官之后,不少人都变了初心,唯有郭忠伟,我对他还算满意,他从不让我失望,若你真觉得走投无路,或许可以去找找他,当年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一些。”
郭忠伟的确是看到了谢家整个事情,当时事情上报过去,御史台也是经手过的。
“但是郭大人可能不会见我吧?”
史怀义当然知道。
“那得需要你拿出行动来,你要让谢家这件事彻底运转起来。”
谢枕弦有些明白了。
“好,我会努力得到郭大人的信任。”
见谢枕弦已经有了想法,史怀义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如今脱离朝堂,说的太多,也是给郭忠伟找麻烦。
陈意浓看着两人,她在这世上也并不是没有亲人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停留多久,但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多留一点时间,看看谢枕弦的结局。
谢枕弦知道这两天陈意浓兴致不高,但现在看来,似乎又恢复了一点。
陈家事情没了结几天,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刘渊回来了。
刘渊看着更加狼狈,他满身泥泞,像是在泥地里摔了一下。
谢枕弦看到他,两人的目光对上。
刘渊身后跟着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曾在顺兴王府伺候过的,还有几个门房。
“我找了人来。”
刘渊紧握双拳,似乎是一直忍耐着什么。
谢枕弦不知道他这表情的含义,只是让他带着人进来。
后面几人看见谢枕弦,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看。
四年过去,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
“世——公子。”
有人停下来,站在谢枕弦旁边,急忙改了口。
谢枕弦看向他,认出这是王府门房。
“我记得你,福云。”
福云挠了挠头:“没想到公子还记得我。”
谢枕弦猜测着,刘渊费尽心力找到福云,应该就是为了证明那晚出现在王府附近的就是谢鸣谦。
毕竟除了门房和刘渊他们两人,再没别人了。
谢枕弦知道自己该想办法反证了,他本想开口问问,但还是没说出来。
刘渊停下脚步:“福云,走了。”
福云赶紧跟了过去。
谢枕弦看着这几个人,福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当年他的确不记得福云出现过,好像从一开始刚出事的时候,福云就已经消失了。
谢枕弦赶紧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樾看着这些人和满身泥泞的刘渊。
“你先去打理一下再回话。”
刘渊这次没有拒绝,去梳洗一番再过来。
“这些人是谁?”
汤樾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没有在卷宗上出现过。
“都是从前顺兴王府里的人,门房小厮,我从前没让他们掺和进来,直接把他们给送走了。”
若是不送走,只怕现在根本找不到这些人来作证。
当年刘渊因为于心不忍,没让这些人去作证,这才得以保全。
汤樾颔首,原来是因为这个。
福云跪下来:“大人,我有事要说。”
谢枕弦也朝他看了过去。
刘渊的脸色有些奇怪,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福云咽了口唾沫:“这些年我仔细回忆了,一开始的时候,看到的人的确很像王爷,烛火照耀下,那张脸简直是像极了,但是刘公子跟我说了衣裳那些不一样之后,我又想起了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汤樾和谢枕弦都听了下去。
刘渊仰起头,其他几个人朝他看过来。
“不一样,有个地方不一样,那人的脖子上有颗痣。”
灯笼的光足以照亮那人的容貌,当时衣领不高,正好能看见,虽然只是一眼,但福云记得很清楚。
谢鸣谦的脖子上没有那颗痣。
福云很愧疚。
“都是因为我的一番话,才让刘公子找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