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窗帘半开,视线昏暗。
但是没关系,这样的亮度,足够让人瞧清楚房间内的情形了。
就见房间内,女子的罗裙和红肚兜,男子的亵裤和长腰带,凌乱地扔了一地。
与此同时,房间门推开的瞬间,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扑向门外的众人。
在场的学子中,不乏已经成家了的,有的甚至孩子都生了两三个。
身为过来人,这种气味,他们可真是太熟悉了。
再看看放下的帘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冲过去拉开两帘帐,来个现场捉女干。
早有防备的韩老爷立马厉声喝道:“住手!”
帘子里面的人可是他女儿!
瞧这情况,分明是还没将衣服穿好!
他可不想自己女儿赤身落体的样子被这么多人围观!
他还要脸,他丢不起这个人!
那个学长被喝住,不敢再去掀帘帐,然而眼睛里面却闪烁着兴奋的小火苗,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帘帐,仿佛目光能穿透帘帐看见里面的人似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表现的这般明显,然而神情中都透出瞧热闹的意思。
而沈玉楼,则是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帘帐。
嘴里面更是喃喃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陆兄他不是这样的人!”
立马便有人挤兑她道:“可不可能的,事实不都摆在眼前了吗?难不成我们大家都是瞎子?”
“这位小兄弟,我们知道你跟陆行川关系好,但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无脑地维护他啊?”
“就是就是,而且自古以来才子好风流,陆行川也到了说亲的年龄,想女人很正常!”
“这话倒也没说错,男子汉大丈夫的,玩个把女人,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多正常啊。”
正常你妹!
身为女性,沈玉楼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好像她们女人,生来就合该是男人的玩物似的。
她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抬步上前去,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
啪——
巴掌声又响一亮。
那人被打得脸偏向一边,捂住火辣辣刺痛的半边脸颊转过头来,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玉楼。
“你!你居然打我!?”
“打得就是你!”沈玉楼打爽了,望着那人脸颊上面五道鲜红的手指印子,冷笑道,“狗屁的才子好风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的那点小算盘,你不就是见陆兄才情比你好,你心中嫉妒,所以才这样中伤他吗?”
看起来就像是她刚才那一巴掌,纯粹是为了维护陆行川,跟对方口中的“玩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挨了打的学子委屈的不行,他是真的觉得男人玩女人很正常!
就像他,他成亲了,还有两个孩子,照样在外面沾花惹草,谁也没跳出来指责他做的不对啊!
如今这个世人认可的事实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成了他嫉妒陆行川的才情,故意出言败坏陆行川的名声了呢?
还没等这学子想明白其中原因,沈玉楼又大声说道:“我以我的性命做担保,陆行川绝对不是那种将男女感情当儿戏的人!”
“我认识的陆行川,深情,专一,为爱痴狂,认定的人便是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她扭头看向帘帐,掷地有声地说道:“若他和女子有染,那必定是因为他爱极了那女子,情到深处难自禁,绝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女子名声于不顾的禽兽!”
这话听得韩老爷心头振奋,恨不能鼓掌叫好,看沈玉楼越看越顺眼。
先前他还觉得这小子细皮嫩肉,过于阴柔了些,缺乏男子汉的气概,不讨喜。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这般上道,说出了他最想听他的话,简直就是他的强大助攻。
有了这话,姓陆的小子要是敢提裤子不认账,那就是禽兽不如,这辈子的名声就别想再好起来!
因此,沈玉楼的话才说完,他立马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此话在理。”
沈玉楼感激地望着他,然后又担忧地问道:“韩老爷,假如你是陆行川的父亲,你会反对这门亲事吗?”
“当然不会,韩某从不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情!”
他似乎知道沈玉楼在担心什么。
年轻人么,为了感情可以头脑发热,不顾一切。
但是做长辈的就不一样了。
假如陆行川是他儿子,不经过三媒六聘就跟女子苟合,那这样的女子,他是断断不会让儿子将人娶回家的。
换位思考,陆家父母应该也是跟他一样的心理。
好在他们韩家家大业大,到时候就是用钱砸,也能砸的陆家父母心甘情愿地将他女儿娶回家去。
心中这么想着,韩老爷出言安慰沈玉楼。
“你放心,倘若陆家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韩某愿意登门当说客,保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玉楼就等他这话呢。
闻言,她朝对方躬身一揖,感激道:“韩老爷,您真是个大好人呐!”
说罢,看向帘帐:“陆兄,没事了,你快出来吧……陆兄?陆兄!”
帘帐一动不动。
沈玉楼蹙眉,又唤了两声,见帘帐内的人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她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又说道:“你们先把衣服穿上吧。”
说罢,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扔进了帘帐内。
里面立马便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没一会儿那声音就停了。
沈玉楼这才伸手掀开帘帐。
帘帐内的二人已经穿好了衣服,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尤其是韩辛夷,一张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帘子被掀开时,她再次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并且扯起被褥蒙住头脸。
马学文也想蒙住头脸。
可被褥都让韩辛夷抢走了,他没东西可以遮挡。
而且,沈玉楼也不给他遮挡头脸的机会,拔高嗓门惊声道:“马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对陆公子做什么了?啊啊啊!你这个禽兽,我要打死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说罢,拳头雨点似得往马学文身上落。
赵宝珠也冲上前来加入其中,一手扯住马学文的衣襟,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马学文的脸就是哐哐一通砸。
两人都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就好像马学文真将陆行川怎么了似的。
此刻就在人群最外围站着围观热闹的陆行川本人:“……”
这俩女人!
怎么想得出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震惊还是该感动。
众人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反转,女人居然变成了男人,一时间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韩老爷身为长辈,为了不让小辈太难堪,还体贴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床榻,打算等人收拾好了,他再转过身来。
结果就听到了沈玉楼的惊叫声。
然后是愤怒的咆哮声。
再然后是拳头脚踢声。
他的身躯猛然僵硬住,脸上的笑意就跟假面具一样僵硬在脸上,耳膜更是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马学文”三个字在耳边回响。
马学文?
马学文!
那个上蹿下跳摇头摆尾博关注的跳梁小丑?!
怎么会是他?
陆行川呢!
他可不认为马学文和陆行川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而且,他女儿的声音,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的女儿,跟马学文这个跳梁小丑,刚才在床上……
想到那情形,韩老爷一口老血直往喉头蹿。
他连忙捂住心口强行将那口老血咽下去。
眼下还不知道床上的人为何从陆行川,换成了马学文。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他的女儿暴露在世人面前!
藏好了,他们将来还有再次图谋的机会!
若是暴露了,那他可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韩老爷连忙转过身来,正要大声呵斥住手,然而沈玉楼却是怒火上头了般,混乱中竟然扯开了韩辛夷蒙在身上的被褥。
女子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众人都被这声尖叫惊得齐齐一抖。
沈玉楼则再次震惊住了,望着一手遮面瑟瑟发抖的女子,惊讶道:“韩,韩姑娘?”
她看看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马学文,再看看缩在床角的韩辛夷,“你和马公子,你们刚才……”
她眯起眼眸若有所思,紧接着连忙拱手致歉道:“哎呀哎呀,误会误会……不好意思啊,打扰二位雅兴了!”
说罢,她连忙拉着赵宝珠,麻溜地缩进了人群中隐身。
一众学子们这才从震惊中回神,一下子炸开了锅。
“哎呀,搞了半天,原来是马公子和韩姑娘!”
“唉,属实没想到啊!”
属实没想到什么没说。
但是韩老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他们韩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结果却养出了个跟男人苟合的女儿。
倘若这个男人是陆行川,他愿意让家族名誉背上这么个污点,因为陆行川将来能做上首辅之位。
既然他们想要有所得,那就要狠下心舍一些东西。
为了套牢未来的首辅女婿,他愿意做出些牺牲。
可是马学文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样的狗东西,连进他韩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韩老爷气得心脏剧跳,头眼发昏。
然而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思索应对之法。
结果他这边还没想出头绪,马学文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哀求他道:“韩老爷,我跟韩姑娘情投意合,我们一见如故,情到深处难以自抑,这才做下糊涂事……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求求您成全我们吧!”
正瑟瑟发抖,害怕得不能自已的韩辛夷,闻言猛地抬起头,扯着嗓子尖叫道:“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是谁!我以为这房里的人是陆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