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动力破板车”的狂野之旅终于在古澜城外三里处画上了句号(物理意义上的)。
原因无他——清虚老道那“秘制罐底灰”的效力,在长途跋涉、风吹日晒外加妖兽们疯狂吸嗅下,终于消耗殆尽了。当最后一缕混合着七彩粉尘残留、蘑菇孢子气息和油腻罐底灰的奇异味道从蛮熊王“大蘑菇”以及几位“主引擎”巨兽的鼻尖消散时,这群被“工钱”驱动的临时工们,如同被拔了电源的机器,瞬间停止了狂奔。
几头裂地蛮熊和铁甲犀茫然地站在原地,巨大的兽瞳中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拉这个破车?”的灵魂拷问。追风豹甩了甩发酸的四肢,铁羽鹰收起翅膀落在树梢喘气,焚炎妖蜥干脆趴在地上吐着舌头,连喷火的力气都没了。
“呜…香香没有了…”阿澈分身看着大蘑菇光秃秃(灰没了)的鼻尖,小脸写满失落。
“吼…”蛮熊王委屈地用巨大的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看那辆被它们拉得快散架的破板车,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在说“活儿干完了,尾款呢?”
清虚老道慢悠悠地从板车上下来(车板发出解脱般的呻吟),慢吞吞地走到几头“主引擎”巨兽面前,浑浊的老眼扫过它们那带着委屈和渴望的兽瞳,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把…蔫了吧唧的灰白小蘑菇(阿澈分身瓦罐里刚长出来的新芽)?
他慢悠悠地将蘑菇分成几份,挨个塞进了几头巨兽那如同山洞般的大嘴里。
“嗯……”
“工……钱……”
“结……清……”
“(蘑……菇……股……息……)”
“滋……啦……(意念:汤锅表示薪酬结算方式灵活)”
“散……了……”
“呼……”
几头巨兽嚼着那塞牙缝都不够的小蘑菇,感受着那微弱却熟悉的净化气息带来的舒爽感,虽然觉得这“工钱”有点抠门,但出于对清虚老道(深不可测)的敬畏和对阿澈分身(蘑菇之主)的天然好感,还是低吼着点了点巨大的头颅,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地(主要是馋那蘑菇味)散入了山林。
其他“辅助动力”妖兽见状,也只得悻悻散去,留下一片狼藉的林地(被踩平的)和一辆濒临解体的破板车。
“大狗狗们再见!下次还找你们拉车车!”阿澈分身朝着兽群消失的方向挥手告别。
云渺看着一地狼藉和那辆彻底报废的板车(轮子掉了俩),再想想沿途造成的破坏和即将到来的天价赔偿单,感觉心在滴血。她默默掏出小本本,在“南疆躲债之旅”的支出栏又添上沉重一笔:**板车报废处理费(含环境恢复费):下品灵石x5000(预估)。**
**古澜城。**
与京都的繁华喧嚣不同,这座南疆古城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苍凉。斑驳的黑色巨石垒砌成高大却残破的城墙,缝隙里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一些地方甚至长出了小树。城门早已腐朽坍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如同凶兽巨口般的黑洞,里面幽暗深邃,散发着潮湿腐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城墙上没有任何守卫,只有几只漆黑的乌鸦在断壁残垣间跳跃,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叫。整座城寂静得可怕,如同巨大的坟冢。
“师祖,这里…真是传送阵所在?”云渺皱眉,灵识扫过,只感受到一片死寂和残留的微弱怨气,并无强大能量波动。
清虚老道慢悠悠地走到坍塌的城门口,浑浊的老眼扫过那幽深的门洞,慢吞吞地点头:
“嗯……”
“门……没……关……”
“(省……了……”
“开……门……费……)”
“滋……啦……(意念:汤锅表示节能环保)”
“进……”
“呼……”
他率先慢悠悠地踱进了那黑暗的门洞。阿澈分身好奇地拉着哥哥的手,也跟了进去。云渺无奈,七彩毒雾悄然涌出,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护着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门洞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脚下的石板早已碎裂,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两侧残破的石壁上,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风格奇诡的壁画,描绘着毒虫、瘴气、祭祀等场景,充满了南疆特有的阴森诡谲。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那股阴冷的气息也越发明显。空气中似乎飘荡着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般的灰色光点,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怨念。
“娘亲…这里凉凉的…”阿澈本体小声道,小手紧紧抓着云渺的衣角。
“澈澈不怕!有大蘑菇!”阿澈分身倒是胆大,拍了拍身边蛮熊王冰凉的鳞甲。蛮熊王“大蘑菇”警惕地低吼一声,巨大的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庞大的身躯将两个小主人护在中间。
一行人(兽)在死寂的废墟中穿行,脚步声和蛮熊王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白泽,扫描古城结构,寻找异常能量点或传送阵线索。”云渺在识海吩咐。
【扫描启动…环境分析…滋…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粒子及灵魂残片波动!能量形态:惰性…滋…发现异常!前方三百米右转,废弃祭坛区域,检测到微弱但稳定的灵魂能量反应!形态:残魂!状态:半沉睡!关联信息:古澜城最后一位大祭司…毒道…传承…滋…数据库部分匹配!】白泽的意念带着一丝发现目标的兴奋。
在倒塌了大半的黑色巨石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布满裂痕的青铜古镜?
那镜子造型古朴,镜面却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细密的裂纹,裂纹中隐隐有暗红色的污垢,像是干涸的血迹。镜子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散发着极其微弱、近乎枯竭的灰白色光芒,光芒中包裹着一个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灰影。
灰影的形态依稀能看出是一个穿着古老南疆祭司服饰的老者,面容枯槁,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就是它?”云渺皱眉,这残魂的气息微弱得可怜,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与想象中能守护传送阵的大能残魂相去甚远。
就在这时,清虚老道慢悠悠地踱到了祭坛边缘,他道袍上之前被仙髓汤渍染上的灰白七彩污痕尚未完全洗净,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他慢悠悠地抬起脚,似乎想踏上祭坛的台阶。
就在他沾着污痕的鞋底即将踏上祭坛那布满灰尘的石阶的瞬间——
嗡——!
那面悬浮的、布满裂纹的青铜古镜猛地一颤!镜面上暗红色的污垢如同活了过来般,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一股冰冷、怨毒、带着无尽诅咒之意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猛地从镜中爆发出来!
“污秽!亵渎!滚出去!”一个尖锐、嘶哑、充满了无尽怨念的灵魂尖啸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炸响!
灰白色的残魂虚影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带着剧毒的惨绿色魂火!死死锁定在清虚老道鞋底那点污痕上!仿佛那点污渍是世间最不可饶恕的亵渎!
血光暴涨!无数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剧毒光芒的魂针,如同暴雨般从镜面裂纹中激射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覆盖了整个祭坛区域!目标直指清虚老道!以及他身后沾染了“污秽”的云渺几人!
这攻击来得毫无征兆,阴毒刁钻,直攻神魂!而且那剧毒魂针的气息,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小心!”云渺脸色剧变,七彩毒雾瞬间爆发,化作一片凝练的光幕护住自己和两个儿子!同时指尖七彩毒针凝聚,就要反击!
然而,那魂针速度太快!范围太广!眼看就要将众人淹没!
“嗷吼——!”蛮熊王“大蘑菇”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猛地挡在阿澈分身身前!厚重的鳞甲上瞬间亮起土黄色的光晕!
嗤嗤嗤!
无数剧毒魂针射在蛮熊王的鳞甲上,大部分被厚重的土系妖力抵挡、弹开,但仍有少数穿透了防御,刺入鳞甲缝隙!蛮熊王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发出痛苦的闷哼,被魂针击中的地方迅速泛起幽蓝的毒斑!
“大蘑菇!”阿澈分身看到自己的“狗狗”受伤,小脸瞬间煞白!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安静站在云渺身边的阿澈本体动了!
小家伙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光芒,他小小的身体内,那新筑成的星辰琉璃体道基瞬间运转!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星辰灵力,带着一种抚平混乱、净化污秽的天然韵律,被他下意识地引导至指尖!
他没有攻击,而是朝着那面爆发血光的青铜古镜,以及镜前那怨毒咆哮的残魂虚影,轻轻一指!
嗡——!
一道比发丝还细、却无比纯净的乳白色星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曦,无声无息地射出,瞬间没入了那燃烧着惨绿魂火的残魂虚影之中!
“呃啊——!”残魂虚影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那怨毒的灵魂尖啸戛然而止!它眼中燃烧的惨绿魂火如同被浇入了冰水,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周身爆发出的血光和剧毒魂针也如同失去了源头,瞬间变得暗淡、混乱!
那纯净的星辰之力,对于这由怨念和剧毒构成的残魂来说,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瞬间重创了它的核心!
云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指尖早已蓄势待发的七彩毒针并未射向残魂,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些被阿澈本体星辰之力干扰、变得混乱脆弱的剧毒魂针!
嗤嗤嗤嗤——!
七彩毒针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击、缠绕上那些幽蓝的剧毒魂针!没有硬碰硬的爆炸,只有一种奇特的融合与湮灭!云渺的七彩毒雾,本就融合了万瘴雨林的噬灵毒雾特性,此刻以毒攻毒,如同最精妙的分解剂,瞬间将那些致命的魂针消融、中和成一缕缕无害的青烟!
危机解除!
祭坛上,青铜古镜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镜面上的血污似乎都失去了光泽。那残魂虚影痛苦地蜷缩着,惨绿的魂火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它模糊的面容扭曲着,看向阿澈本体的眼神充满了惊惧、痛苦,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清虚老道慢悠悠地收回了那只沾着污痕、差点踏上祭坛的脚,仿佛刚才那致命的魂针暴雨与他无关。他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被星辰之力重创的残魂,又看了看指尖七彩毒雾尚未散去的云渺,浑浊的老眼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慢吞吞道:
“嗯……”
“娃……儿……”
“干……净……”
“(镜……子……喜……欢……)”
“滋……啦……(意念:汤锅表示客户偏好分析到位)”
“呼……”
他慢悠悠地指向那面黯淡的青铜古镜和虚弱的残魂:
“它……”
“有……”
“话……”
“(工……伤……费……”
“抵……押……品……)”
“滋……啦……(意念:汤锅表示债务清偿新途径)”
“呼……”
云渺会意,压下心头后怕,上前一步,七彩毒雾在指尖流转,形成一个温和的防护罩,隔绝了残魂逸散的怨毒气息,沉声道:“前辈,我等无意冒犯,只为寻找古传送阵而来。若前辈知晓线索,还请告知,必有厚报。” 她刻意加重了“厚报”二字,瞥了一眼师祖。
那残魂虚影剧烈地喘息(灵魂波动)着,惨绿的魂火死死盯着阿澈本体指尖残留的纯净星辉,又看了看云渺指尖那精妙绝伦、能轻易化解它魂针剧毒的七彩毒雾,扭曲的脸上挣扎了片刻,怨毒之色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震惊、贪婪、渴望,以及一丝…见到同道中人的狂热?
“毒…星辰…纯净…”残魂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砂纸摩擦的灵魂之音,目光在云渺和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扫视,“…好苗子…绝世好苗子…吾道不孤…不孤啊!”
它猛地看向云渺,魂火剧烈跳动:“小丫头!你的毒道…已窥门径!但手法…粗糙!浪费!暴殄天物!还有那两个娃娃…一个星辰琉璃体!一个…天生近道!都是修吾‘万化归墟毒经’的绝世根骨!拜吾为师!吾传尔等无上毒道!纵横寰宇!指日可待!” 它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狂热,仿佛看到了重振传承的希望。
云渺:“……” 这画风转得也太快了!刚才还要打要杀,现在就要收徒传功?这残魂怕不是被阿澈打坏了脑子?
阿澈本体小脸茫然。阿澈分身则好奇地问:“老爷爷,你的毒经…能毒翻大蘑菇吗?” 他指了指旁边鳞甲上还带着幽蓝毒斑、疼得龇牙咧嘴的蛮熊王。
残魂虚影(大祭司残魂)傲然道:“区区七阶兽王?哼!吾之毒经,可化万灵为脓水,可腐星辰为尘埃!毒翻它?弹指之间!”
蛮熊王:“吼?!”(巨大兽脸写满惊恐,下意识后退两步。)
“那…澈澈想学!”阿澈分身一听这么厉害,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还有你!小丫头!还有那个星辰娃娃!”残魂急切地催促云渺和阿澈本体,“快!拜师!趁吾这点残念未散!传尔等总纲!” 它似乎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虚影又黯淡了几分。
云渺看着这疯疯癫癫又强大诡异的残魂,再看看两个儿子,心思电转。这“万化归墟毒经”听起来确实霸道,与她的毒道有共通之处,若能得到传承,对自身和儿子都是大机缘。只是…这拜师…
“拜师可以,”云渺冷静道,“但前辈需先告知古传送阵所在,并立下魂誓,传承无毒无害,不伤吾儿分毫。”
“传送阵?就在这祭坛之下!以血…不,以精纯灵力激活祭坛核心即可!”残魂迫不及待,“魂誓?吾都快散了还发什么誓!快!拜师!听好!”
它根本不等云渺回应,虚幻的身影猛地一振,化作三道凝练的灰绿色流光,带着无数玄奥莫测、充满剧毒道韵的符文和信息洪流,分别射向云渺、阿澈本体和阿澈分身的眉心!
“吾之传承!万化归墟!以毒入道!破灭万法!尔等…好生…参悟…”残魂的声音带着解脱般的虚弱,迅速消散。
庞大的信息瞬间涌入三人识海!云渺只觉无数精妙绝伦、诡谲狠辣的毒道法门、药性相生相克之理、乃至以毒淬体炼魂的秘术如同潮水般涌来!其博大精深,远超她之前所学!阿澈本体和阿澈分身则被这庞大的信息冲击得小脸发白,闭目凝神,努力消化。
清虚老道慢悠悠地看着这一幕,白胖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慢吞吞地走到那面彻底失去光泽、裂纹似乎又多了几道的青铜古镜前,慢悠悠地伸出那只不朽圣体的胖手,慢吞吞地…在布满灰尘和暗红污垢的镜面上…抹了一把。
“嗯……”
“镜……子……”
“该……”
“擦……了……”
“(工……伤……清……洁……费……)”
“滋……啦……(意念:汤锅表示售后服务)”
“呼……”
他慢悠悠地收回手,指尖沾满了灰尘和污垢。而那面承载了残魂无数岁月的青铜古镜,在清虚老道这一抹之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咔嚓”一声轻响,镜面上的裂纹彻底蔓延开来,化作了一捧细碎的青铜粉末,簌簌落下,融入祭坛的尘埃之中。
残魂消散,古镜成灰。唯有那浩瀚玄奥的《万化归墟毒经》传承,留在了云渺和两个儿子的识海深处。
云渺缓缓睁开眼,指尖一缕七彩毒雾无声流转,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内敛,隐隐透出一丝破灭万物的归墟之意。她看着祭坛上那捧青铜粉末,心情复杂。这趟古城之行,收获巨大,却也凶险万分。
阿澈本体也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对万物生灭的明悟。阿澈分身则兴奋地跳了起来:“娘亲!澈澈脑子里多了好多玩毒虫虫的办法!下次给大蘑菇抓痒痒!”
蛮熊王:“吼?!”(惊恐地缩了缩脖子。)
清虚老道慢悠悠地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又沾上了),目光扫过祭坛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凹槽。
“嗯……”
“传……送……”
“车……票……”
“(该……付……了……)”
“滋……啦……(意念:汤锅表示交通费自理)”
“呼……”
云渺看着那凹槽,再看看识海里那浩瀚的毒经传承,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工伤费(传承)是收了,这交通费(激活传送阵),看来还得自己掏。她认命地走上前,指尖凝聚起精纯的七彩毒雾(刚升级版),缓缓注入那古老的凹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