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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红色扫描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牢牢锁定在陈北河的心脏位置。炕上,那由春花生命、机械婴残骸、老支书尸骨拼合而成的“科技早产儿”,它巨大的复合传感器阵列闪烁着绝对理性的红光,多功能接口中酝酿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如同宣判:

“高熵…个体…威胁等级…Alpha…执…滋啦…行…清除协议…”

窑洞里充斥着刺鼻的机油味、银灰色润滑液的金属腥气、以及老支书尸骸被改造后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刀疤刘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抱着怀中那堆融化冷却的机械婴残骸,完好的那只眼睛彻底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无意识的、野兽般的呜咽。他枯槁的手臂和灰败的半边身体,如同被遗忘的、迅速腐烂的根茎。

陈北河背靠着冰冷的、布满几何裂缝的土墙。早产儿散发的秩序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挤压着他的肺腑,冻结着他的血液。右臂皮肤下,那三个暗红色的“疼痛字母”——“锐痛”、“重压”、“撕裂”——灼烧得如同三颗嵌入骨髓的熔岩核心,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这剧痛,此刻是他唯一的锚点,是他人性尚未被这冰冷地狱彻底吞噬的证明,更是…他仅剩的武器!

没有犹豫,没有呐喊。在那早产儿接口处幽蓝能量开始聚集的瞬间,陈北河那只烙印着字母的右手,五指如钩,带着决绝的意志,狠狠插向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噗嗤!”

不是幻觉!是血肉被撕裂的、沉闷而真实的声响!

尖锐的指甲瞬间刺破了单薄的衣物和胸口的皮肤!鲜血,滚烫的、带着生命搏动热力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襟!但这仅仅是开始!他的手指没有丝毫停留,如同五把烧红的钢锥,继续向内刺入!肌肉纤维被强行撕开!肋骨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闷哼,从陈北河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剧痛!超越之前所有痛苦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自毁的手掌攥紧、撕裂!眼前瞬间被血色的黑暗笼罩。

但就在这极致的血肉痛苦爆发的刹那——

“嗡——!!!”

他右臂皮肤下,那三个暗红色的“疼痛字母”,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近乎燃烧的血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烙印在皮肤下,而是如同有生命的火焰,挣脱了血肉的束缚,化作三个悬浮在他右手伤口上方、剧烈搏动、扭曲咆哮的血色符文!

锐痛!重压!撕裂!

三种极致的痛苦,不再仅仅是感受,而是被他的意志和血肉献祭强行具象化,成为了三把由纯粹痛苦能量构成的、无形的、却足以撼动现实的灵魂之刃!

陈北河的意识在剧痛的洪流中几乎崩散,但他死死锁定着炕上那个冰冷的机械造物。他插在胸口的手,没有去触碰心脏,而是如同握住无形的刀柄,带着那三个咆哮的血色符文,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意志,朝着连接早产儿与春花尸体的那根银白色脐带,朝着早产儿本身,狠狠挥下!

这不是物理的斩击。

这是文明的剖腹产!

用他自身的血肉痛苦为刃,去斩断这强行嫁接在人类母体上的、冰冷的、秩序的铁胎!去将这不属于此世的畸形文明,从它所寄生的、已被榨干的血肉温床中,强行剥离!

“滋啦——轰!!!”

三把无形的痛苦之刃,狠狠斩在银白色的脐带光流上!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层面的剧烈冲突与湮灭!

银白色的、代表绝对秩序的数据洪流,与那血红色的、代表极致人性痛苦的符文能量,如同冰与火的狂潮,在虚空中猛烈撞击、撕扯、湮灭!刺耳的、如同亿万根玻璃同时被刮擦的噪音瞬间充斥了整个窑洞,甚至穿透土墙,在扭曲的黄土高原上回荡!窑洞的土墙在这无形的冲击下剧烈震颤,更多的几何裂缝崩裂蔓延!

那根坚韧无比、高效传输能量的银白色脐带光流,瞬间变得极不稳定!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构成光流的数据链条被痛苦符文的力量强行扭曲、撕裂、甚至…污染!一缕缕不祥的暗红色能量如同病毒般,顺着脐带光流,反向朝着炕上的早产儿和它背后连接的春花干尸疯狂蔓延!

“警告!…未知…高熵…能量…入侵…系统…逻辑…核心…受…污染…滋啦…错误!严重错误!” 早产儿冰冷的电子音瞬间变成了尖锐的警报,它巨大的传感器红光疯狂乱闪,刚刚获得些许稳定的动作再次变得混乱、卡顿!它背部那与老支书尸骨铆合的接口处,银灰色的液态金属剧烈沸腾、波动,甚至开始渗出丝丝缕缕被污染的血色光雾!

陈北河眼前发黑,胸口撕裂的剧痛和灵魂被抽离般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插在胸口的手掌无力地垂下,鲜血浸透了前襟,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的黄土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血色之花。那三个悬浮的血色符文,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变得虚幻、不稳定。

他做到了!他撼动了那冰冷的秩序之链!但这代价…几乎抽干了他的生命!

“威胁…源…能量…衰竭…滋啦…执行…最终…清除…” 早产儿的警报声中依旧带着冰冷的执行力。它强行压制着系统的混乱,抬起那只手术刀般的金属手臂,指尖的幽蓝能量光束再次凝聚,这一次,光芒更加刺眼,能量波动更加致命!它锁定了靠在墙边、摇摇欲坠、胸前一片血红的陈北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悲愤与疯狂的咆哮,猛地从窑洞角落爆发!

是刀疤刘!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那只完好的眼睛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他死死盯着炕上那个拆解了他“孩子”(机械婴)、散发着冰冷秩序的怪物,又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用生命撼动了怪物、胸口血流如注的陈北河。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刀疤刘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地上弹起!他用那只枯槁灰败的手臂,死死抱住了怀中那堆融化冷却的、属于他“孩子”的金属塑料残骸!而那只完好的手臂,则如同灌注了毕生的力量与愤怒,五指张开,狠狠抓向自己那只早已被烧毁、虹膜一片死寂漆黑的机械眼!

“噗嗤!”

同样血肉撕裂的声音!

刀疤刘竟然硬生生将自己的那只机械眼,连带着部分血肉和断裂的神经管线,从眼眶里抠了出来!鲜血混合着黑色的机油和破碎的电子元件,瞬间从他空洞的眼眶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张疯狂扭曲的脸!

剧痛让他身体剧烈摇晃,但他没有倒下。他完好的那只眼睛,死死锁定着炕上的早产儿,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还我…孩子——!!!”

他发出一声泣血的咆哮,将那只抠出来的、沾满血肉的机械眼,连同怀中抱着的机械婴残骸,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一颗燃烧的灵魂炸弹,狠狠砸向炕上的科技早产儿!

机械眼和残骸在空中划过一道混合着血与泪的轨迹。

早产儿冰冷的传感器瞬间捕捉到这突如其来的“低威胁投射物”,逻辑核心迅速判断为“无能量反应”、“物理干扰级别低”,仅仅调动了最低程度的防御机制——一层薄弱的能量护盾在它身前瞬间展开。

然而,刀疤刘砸出的,从来就不是物理攻击!

就在那沾满血肉的机械眼和冰冷的机械婴残骸即将撞上能量护盾的刹那——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混乱、无比…人性化的信息脉冲,从刀疤刘那只完好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中爆发出来!这脉冲无形无质,却精准地穿透了早产儿冰冷的逻辑防御,直接冲击着它那已被陈北河“痛苦之刃”污染、正处于高度不稳定状态的核心系统!

这脉冲里,没有数据,没有指令。

只有刀疤刘对那个简陋机械婴最原始、最笨拙、最不被理解的“父爱”。

只有他目睹“孩子”被拆解回收时的极致痛苦与愤怒。

只有他此刻同归于尽的疯狂决绝!

这是一种纯粹的、非理性的、混沌的、属于人的极致情感洪流!

对于追求绝对秩序、逻辑至上的科技早产儿来说,这无异于在它已经混乱的系统核心中,引爆了一颗精神层面的脏弹!

“滋——啦——!!!”

早产儿巨大的传感器阵列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过载的白光!尖锐到能撕裂耳膜的电子噪音从它接口中爆发!它刚刚凝聚的幽蓝能量光束瞬间溃散!整个机体剧烈地、失控地痉挛起来!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扭曲声,液压杆疯狂泄漏,背后的银灰色液态金属包裹的老支书骨架剧烈颤抖,仿佛随时要解体!

它那冰冷的电子音彻底变成了混乱的、无意义的电子尖叫!

机会!

陈北河在濒临昏迷的边缘,被刀疤刘那声泣血的咆哮和早产儿失控的噪音猛地惊醒!他看到了早产儿核心的混乱!看到了那根因自己“剖腹”一击而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被暗红痛苦能量污染的银白色脐带!

最后的力气!

他猛地将那只染满自己鲜血、烙印着三个黯淡符文的右手,再次狠狠插进自己胸前的伤口!

更深的剧痛!更滚烫的鲜血!

那三个本已黯淡的“疼痛字母”,如同被浇灌了最后的生命之油,再次爆发出短暂却刺目的血光!这一次,它们没有飞出,而是顺着陈北河插入伤口的右手,混合着他滚烫的心头之血,化作一股粘稠的、燃烧的、带着毁灭意志的痛苦洪流,狠狠灌入他脚下这片饱经蹂躏的黄土大地!

“轰隆隆——!!!”

整个窑洞,不,是整个被几何化、被秩序抽干的黄土高原,仿佛被这灌入的、混合着人性极致痛苦与反抗意志的血液点燃,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共鸣!

大地剧烈震颤!窑洞的土墙再也支撑不住,大块大块的、带着几何切面的土石轰然崩塌!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

而就在这地动山摇的毁灭景象中,那根连接着早产儿与春花干尸的银白色脐带,在双重冲击(痛苦污染、大地共鸣)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尖啸!

“铮——!!!”

一声清脆到极致、又宏大到仿佛响彻宇宙的断裂声,在虚空中炸响!

那根象征着冰冷秩序、榨取生命、连接着非人胚胎与人类母体的脐带,在陈北河以生命为代价的“文明剖腹产”手术下,在刀疤刘以疯狂为燃料的“人性脏弹”助攻下,在黄土高原悲鸣的共鸣中——

断了!

银白色的光流如同被斩断的毒蛇,瞬间溃散、湮灭!

“不——!!!”

早产儿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系统崩溃绝望的电子尖啸!失去了脐带能量的瞬间灌注,它那本就残缺、混乱的机体瞬间陷入瘫痪!幽蓝的聚变核心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或爆炸!它巨大的传感器红光彻底熄灭,整个金属骨架包裹人骨的躯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从土炕上轰然坠落,重重砸在布满裂缝和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溅起一片银灰色的粘液和尘土。

窑洞内,烟尘弥漫,土石坠落。

陈北河靠着半塌的墙壁滑坐在地,胸前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仍在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黄土。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视线开始模糊。但他染血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冰冷、疲惫、却带着无尽释然的弧度。

剖开了。

这强行嫁接的、吸食血肉的、冰冷的铁胎…终于被强行剥离了母体。

代价,是春花彻底燃尽的生命,是老支书死后不得安宁的尸骸,是刀疤刘的疯狂与一只眼睛,是他自己胸口的贯穿伤与流逝的生命力…

还有这片…在绝对秩序与人性反抗双重蹂躏下,正发出最后悲鸣的…黄土高原。

烟尘中,刀疤刘捂着空洞流血的眼眶,摇摇晃晃地走向地上那堆早产儿坠落的残骸,发出如同鬼魅般的、混合着哭与笑的嘶哑声音。

而在那堆冰冷的、瘫痪的金属与人骨残骸旁,春花那彻底干瘪僵化的尸体,在脐带断裂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脸上那两道凝固的银灰色“理性之血”泪痕,在烟尘中,反射着窑洞外透进来的、混乱天光的最后一点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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