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浩瀚无边的信息洪流，宛如九天星河倒灌，顺着林风的神念，狂暴地冲入他的识海！
“呃！”
林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识海之中，仿佛有亿万雷霆同时炸响，掀起滔天巨浪，要将他的神魂彻底撕裂、吞噬！
“林风！”
苏沐雪惊呼出声，俏脸失色。
她看到林风七窍之中，竟隐隐有血丝渗出，那盘坐的身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她想上前，却又不敢。
此刻林风与那古镜气机相连，任何外界的干扰，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撑住！”苏沐雪只能在心中祈祷，玉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林风牙关紧咬，舌尖已被咬破，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叶扁舟，在狂涛骇浪中沉浮，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那些信息，驳杂、混乱、古老、深奥……
有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景象，有星辰生灭的宇宙演化，有万族争霸的血腥杀伐，有大道符文的玄奥轨迹……
每一幅画面，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能与奥秘。
寻常修士，哪怕只是窥见其中一角，都可能心神失守，道心崩溃。
而此刻，林风却要承受这亿万画面的同时冲击！
“不行……要爆了……”
林风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神魂仿佛被无数钢针穿刺。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
丹田深处，那沉寂的混沌青莲种子，猛地一颤！
嗡——
一圈柔和而坚韧的青光，从青莲种子上荡漾开来，迅速蔓延至林风的识海。
那青光所过之处，狂暴混乱的信息洪流，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些许。
不再是那种毁灭性的冲击，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梳理、引导，仿佛百川归海，渐渐变得有序。
混沌青莲种子，再次展现出它不可思议的神奇。
它并非吞噬这些信息，而是像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又像一位智慧的引导者，帮助林风的识海建立起一道屏障，同时又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让他能够勉强“阅读”这些被梳理过的画面。
剧痛依旧，但林风总算从崩溃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他强行守住最后一丝清明，任由那些画面在眼前流淌。
最初的画面，破碎而模糊。
渐渐地，一些清晰的片段开始呈现。
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冰原。
寒风呼啸，冰山林立。
在那冰原的深处，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旋涡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毁灭气息。
旋涡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黑影在挣扎、咆哮，却无法挣脱。
“那是……血河老祖祭坛下的那个漩涡？”林风心神一震。
画面再转。
他看到一群身披古老战甲，面容模糊的身影，手持各式兵器，神情肃穆，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黑色旋涡。
他们身上散发着与冰窟中那些冰封者相似，却又更加强大、更加充满生机的气息。
一场惨烈的大战爆发。
天崩地裂，冰川破碎。
那些古老的战士，一个个陨落，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冰原，却又在瞬间被极致的寒气冻结。
最终，黑色旋涡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封印。
而那些幸存的战士，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逐渐僵硬，被无尽的寒冰覆盖，化为永恒的冰雕。
“冰奴……原来是远古的守卫者……”林风心中了然。
他们守护的，正是那被封印的黑色旋涡，或者说，是旋涡之下的某种东西。
画面再次变幻。
他看到了那根贯穿天地的巨大冰柱。
冰柱的内部，那庞大扭曲的阴影，比之前在冰窟中感应到的更加清晰。
那是一头……难以名状的巨兽！
它仿佛由纯粹的黑暗与寒冰构成，无数的触手蠕动着，每一根触手都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
它的头颅部位，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巨大裂口，仿佛能吞噬一切。
“这……就是禁地守护的东西？”林风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头巨兽，比他见过的任何妖兽都要可怕百倍、千倍！
哪怕只是通过镜面窥视，都让他神魂颤栗。
就在此时，镜中的画面，那巨兽仿佛察觉到了窥探，那巨大的裂口猛地转向林风“看”来的方向！
“噗！”
林风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神念险些被直接震散。
“林风！”苏沐雪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怎么样？快停下！”
林风摆了摆手，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没事……还能撑住……”
他强行稳住心神，混沌青莲种子散发的青光再次加强，将那股反噬之力缓缓化解。
“那东西……太强了……”林风心有余悸。
幸好只是镜中映照，若是本体，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他不敢再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巨兽身上，任由画面继续流转。
他看到了这座问道宫的建立。
一位身着朴素道袍，面容古拙，眼神却仿佛蕴含了宇宙星辰的老者，凌空而立。
他伸指一点，群山震动，一座山峰被硬生生从内部掏空，化为如今的山腹洞天。
亭台楼阁，在他挥手间拔地而起。
灵泉瀑布，随他意念流淌而成。
“万象道人……”林风认出了这位开派祖师。
其手段，已近乎神明！
画面中，问道宫盛极一时。
无数来自诸天各界的求道者，汇聚于此。
他们在乾坤万象镜前盘坐悟道，在藏经阁中研读典籍，在演武场上切磋印证。
各种奇功妙法，大道玄音，在此地交织碰撞，绽放出璀璨的智慧火花。
那是一个辉煌的时代，一个百家争鸣，万道齐放的时代。
林风看得心驰神往。
然而，盛极必衰。
画面陡然一暗。
天空被无尽的血云笼罩，大地燃烧，万物凋零。
一场席卷诸天的大劫降临！
无数强大的生灵在哀嚎中陨落，一个个曾经辉煌的宗门化为废墟。
问道宫也未能幸免。
他看到无数狰狞可怖的域外邪魔，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问道宫的护山大阵。
万象道人率领宫中弟子奋起反抗。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乾坤万象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映照出邪魔的弱点，绞杀着成片的敌人。
但邪魔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
一位位问道宫的长老、弟子，在血战中倒下。
万象道人须发皆张，浴血奋战，他以身为阵，催动乾坤万象镜，爆发出毁天灭地的一击，将一尊恐怖的魔主打得形神俱灭。
但他自己，也油尽灯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了一眼残破的问道宫，看了一眼那面光芒黯淡的乾坤万象镜，眼中露出一丝不甘与遗憾。
最终，他化为漫天光雨，消散在天地间。
问道宫，就此沉寂。
那些残存的邪魔，似乎也因某种原因，并未彻底摧毁此地，而是如同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这座空寂的宫殿，在岁月中静默。
林风看得心潮澎湃，又感到一阵悲凉。
如此强大的宗门，如此惊才绝艳的大能，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修行之路，何其艰难，何其残酷！
画面渐渐消散。
林风的神念，也从那种沉浸式的体验中缓缓退出。
他睁开眼，眼神复杂。
“你……看到了什么？”苏沐雪扶着他，声音带着担忧。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刚才在镜中看到的主要景象，简略地对苏沐雪说了一遍。
苏沐雪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听到那冰封巨兽和问道宫覆灭的惨状，更是俏脸发白。
“那冰窟下的怪物……和覆灭问道宫的域外邪魔……难道有关联？”苏沐雪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林风摇了摇头：“镜中并未明示。但那黑色旋涡，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冰窟中的那些守卫者，恐怕就是在镇压它。”
“那我们现在……”苏沐雪有些茫然。
本以为找到了世外桃源，没想到却牵扯出如此惊天动地的远古秘辛。
“玉简上说，乾坤万象镜能推演大道玄奇，或许……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林风看向那面依旧散发着微光的古镜。
刚才他只是被动接受信息，并未主动催动其推演功能。
“你还要试？”苏沐雪蹙眉，“你现在的状态很差。”
“无妨。”林风勉强一笑，“混沌青莲种子护住了我的识海，只是心神消耗大了些，调息片刻便好。”
他确实感到极度疲惫，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不仅了解了诸多隐秘，更重要的是，在观看那些大道演化、强者战斗的画面时，他的武道感悟，竟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尤其是万象道人最后那惊天一击，以及他对大道的那份执着，深深烙印在林风心中。
他盘膝坐下，运转功法，丹田内的混沌青莲种子散发出勃勃生机，滋养着他受损的心神和经脉。
苏沐雪静静地守在一旁，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敬佩。
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师弟，一次又一次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坚韧与能力。
约莫一个时辰后。
林风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恢复了不少。
“师姐，我再试一次。”林风站起身。
“这次，我要主动引导它，寻找出路。”
苏沐雪张了张嘴，想劝阻，但看到林风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化为一句：“一切小心。”
林风点了点头，再次来到蒲团前坐下。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完全放开神念，而是凝聚心神，按照玉简中记载的粗浅法门，尝试与乾坤万象镜建立一种主动的联系。
“乾坤万象，映照我心，指引迷途，破开虚妄……”
他口中默念着万象道人留下的引镜诀。
随着法诀的运转，他感觉自己的神念与古镜之间，仿佛搭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
镜面上的纹路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信息洪流，而是一片混沌的云雾。
云雾翻腾，变幻不定。
“出路……离开此地的出路……”林风集中意念，将这个念头传递给古镜。
镜面上的云雾，开始剧烈翻涌。
渐渐地，云雾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看到了连绵的山脉，看到了奔腾的河流，看到了熟悉的青云山轮廓……
但这些画面都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闪即逝，无法捕捉。
“不够清晰……难道是我的心神之力不足以支撑它进行如此复杂的推演？”林风眉头微皱。
就在他准备加大心神投入时。
突然！
镜面上的云雾猛地一滞！
紧接着，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令人心悸的……
血红色！
那血色浓稠如墨，仿佛有无尽的怨魂在其中咆哮、挣扎。
一股冰冷、邪异、充满了杀戮与毁灭的气息，从镜面中渗透出来！
“这是……”林风瞳孔骤缩！
这股气息，他并不陌生！
与那黑色令牌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恐怖！
嗡——
林风怀中，那块被他收起的黑色令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或者……是遇到了同源的，更强大的存在！
“不好！”林风心中警铃大作。
这乾坤万象镜，怎么会映照出如此邪异的景象？
难道……问道宫的覆灭，并非仅仅是域外邪魔那么简单？
或者说，这血色，与那冰窟下的黑色旋涡，与那被封印的巨兽，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就在林风惊疑不定之际。
那片血色之中，缓缓浮现出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无比，充满了暴虐、贪婪、以及无尽恶意的……竖瞳！
仅仅是看到这只眼睛，林风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吸进去，彻底沉沦！
“噗——！”
林风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林风！”
苏沐雪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接住。
“快……离开这里！”林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喊道。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
那只眼睛……
它通过乾坤万象镜……“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