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宫……”
苏沐雪清冷的眸子映着石碑上那三个古字，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空灵。
她扶着石壁，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因眼前的景象而振奋不少。
“好大的手笔。”林风接口，心中同样波澜起伏，“在山腹之内，开辟出这样一方天地，非大神通者不可为。”
他搀扶着苏沐雪，目光扫过那些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让人神清气爽。
“这里……不像有人的样子。”苏沐雪轻声道，她仔细观察着四周，那些楼阁虽然精美绝伦，却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寂寥。
没有灯火，没有炊烟，只有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以及远处瀑布的轰鸣。
“进去看看。”林风沉吟片刻，“此地灵气充沛，对你我恢复伤势都有好处。若真是无主之地，倒是个绝佳的休养场所。”
苏沐雪点了点头。
她体内的真元几乎干涸，经脉受损，急需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来调养。
两人相扶，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朝着最近的一座宫殿走去。
小径两旁，奇花盛开，异草芬芳，偶尔有羽翼斑斓的灵鸟掠过，发出悦耳的鸣叫，却并不怕人。
“这些灵植，年份似乎都不低。”苏沐雪伸手轻触一株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灵草，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纯净木属灵气。
林风嗯了一声，心中却多了几分警惕。
如此洞天福地，若说无人看守，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偏殿之前。
殿门虚掩，朱红色的木门上，铜钉闪烁，门环是一对狰狞的兽首，栩栩如生。
林风上前，轻轻一推。
“吱呀——”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檀香与尘埃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但依稀可见其布置。
这是一间书房。
或者说，是一间藏经阁。
四壁皆是高达数丈的紫檀木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玉简、兽皮卷，以及一些不知名材质制成的古籍。
中央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俱全，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么多典籍！”苏沐雪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她出身青云门，宗内藏书已算浩如烟海，但与此地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让，而且这里的典籍更显古老。
林风走到一排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枚玉简，神识探入。
一股磅礴浩瀚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却并非功法秘术，而是一些……星象地理，山川河流的记载，以及一些闻所未闻的奇闻异事。
“《山海异闻录》？”林风轻声念出玉简的名称。
他放下玉简，又拿起另一卷兽皮。
上面绘制着繁复的阵图，玄奥无比，以他目前的阵法造诣，竟也只能看懂十之一二。
“这些典籍……包罗万象。”苏沐雪也拿起一本泛黄的古籍，翻看了几页，轻声道，“似乎并非某个特定宗门的传承，倒像是一个……寻求天地大道者，收集的万象资料。”
“问道宫……莫非其名，便由此而来？”林风若有所思。
两人在书房内大致翻阅了一圈，并未发现直接的功法传承，更多的是一些杂学、见闻、以及对天地至理的探讨和猜想。
“这里的主人，或许是一位追求极致大道的散修，或者是一个以探究天地奥秘为宗旨的隐世组织。”林风做出判断。
“可他们人呢？”苏沐雪黛眉微蹙，“如此重要之地，为何会空无一人？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这正是林风心中的疑惑。
这问道宫，处处透着诡异。
它完美，宁静，灵气充沛，却又死寂得让人心慌。
“我们去主殿看看。”林风说道，“或许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将一枚看起来颇为古老的星盘收入储物袋，这东西或许以后有用。
苏沐雪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书房，沿着青石主道，向山腹中央那座最为宏伟的宫殿行去。
越往里走，灵气越是浓郁。
林风感觉丹田内的混沌青莲种子，似乎也活跃了几分，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精纯的灵气，缓缓壮大。
而他之前因动用黑色令牌而受损的经脉，也在这种环境下，以一种远超预期的速度修复着。
苏沐雪的情况也好了许多，脸色渐渐红润，脚步也稳健了不少。
“林风，”苏沐雪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迟疑，“之前在冰窟……你似乎动用了一种……很特殊的力量？”
她虽然昏迷，但并非全无感知。
那股灼热、暴虐，却又带着一丝毁灭生机的力量，她隐约有所察觉。
林风脚步一顿，看向苏沐雪。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探究。
他沉默片刻，道：“那是一件……无意中得到的凶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他没有细说黑色令牌的来历和混沌青莲种子的异变，只因太过凶险，不想让她徒增担忧。
苏沐雪冰雪聪明，见他不想多言，便不再追问，只是轻声道：“凡事量力而行，莫要逞强。”
“嗯。”林风应了一声，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主殿之前的广场。
广场由巨大的青玉石板铺就，光滑如镜。
中央矗立着九根白玉龙柱，每根龙柱上都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石龙，龙首昂扬，遥望天际。
主殿愈发显得巍峨壮丽，殿顶覆盖着金色琉璃瓦，在从山腹裂隙投下的天光映照下，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殿门紧闭，高达十丈，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仙禽图案。
“这里……似乎有禁制。”苏沐雪停下脚步，指着殿门前方的地面。
林风凝神看去，只见地面上隐约有灵光流转，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封锁了通往殿门的路径。
“是守护阵法。”林风仔细辨认片刻，“品阶不低，不过……似乎并未完全激发，更像是一种警戒状态。”
他尝试着将一丝混沌真元探出。
嗡！
阵法灵光微微一闪，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的真元弹开。
“果然。”林风收回真元，“强闯不易。”
“那怎么办？”苏沐雪问道。
林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广场边缘的一些小型石台上。
那些石台似乎是某种仪祭用品，上面摆放着一些玉质的供盘，但供盘上空空如也。
“问道宫，问道宫……”林风口中喃喃自语，“若真是问道求真之地，其禁制，或许并非单纯的暴力守护。”
他走到一处石台前，仔细观察。
石台的底座，刻着一些细密的符文，与主殿禁制的灵光波动，似乎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师姐，你在此稍等。”林风说道，开始绕着广场边缘的这些石台仔细研究起来。
他发现，这些石台共有九座，对应着那九根白玉龙柱。
每一座石台上的符文，都略有不同，却又隐隐构成一个整体。
“九为极数……这些石台，莫非是开启禁制的关键？”
林风尝试着将灵力注入其中一座石台。
石台微微一震，其上的符文亮起，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不对……”
他又尝试了其他几座石台，结果都一样。
“难道需要特定的顺序？或者……特定的信物？”
林风眉头紧锁。
苏沐雪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打扰他的思索。
她知道，这种时候，林风需要绝对的专注。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风将九座石台的符文都牢牢记在心中，又与主殿禁制的阵纹相互比对，试图找出其中的关联。
他丹田内的混沌青莲种子，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青光愈发柔和明亮。
一丝丝明悟，在他脑海中闪过。
“问道……问道……何为道？”
他突然想起在书房中看到的那些典籍，包罗万象，却无一定法。
“道法自然……这禁制，或许并非考验修为，而是……悟性？”
林风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些石台。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蛮力或者取巧的方式，而是将心神沉静下来，感悟着此地弥漫的“道韵”。
这里的灵气，纯净而祥和。
这里的建筑，大气而古朴。
这里的氛围，宁静而悠远。
一切，都透着一股顺应天地的自然之感。
“若此地主人追求大道，其设下的禁制，也当合乎其道。”
林风闭上眼睛，伸出手，不再刻意催动真元，而是以最本真的意念，轻轻触摸第一座石台。
嗡……
石台上的符文，缓缓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这一次，没有熄灭！
“有效！”苏沐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林风心中也是一动，他睁开眼，看向第二座石台。
他没有急于动作，而是再次调整心境，让自己与此地的气息相合，然后才伸出手。
第二座石台，亮起。
接着是第三座，第四座……
当第九座石台也被点亮的刹那。
轰隆隆——
主殿那紧闭的巨大殿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缓缓向内开启！
同时，地面上那守护阵法的灵光，也如潮水般退去。
“开了！”苏沐雪惊喜道。
林风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此地的主人，并不希望后人以暴力破禁。”
“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踏入主殿。
殿内空间极为广阔，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地面铺着温润的白玉，一尘不染。
大殿两侧，各立着十八尊金甲神将雕像，手持法器，怒目圆睁，威武不凡。
而在大殿的最深处，高高的玉台之上，并非想象中的宝座，而是一面……巨大的，高达数十丈的青铜古镜！
古镜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玄奥的纹路，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镜框古朴，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万物生灵。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浩瀚、古老的气息，从青铜古镜上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大殿。
在这股气息面前，林风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这……这是……”苏沐雪望着那面巨大的青铜古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法宝。
不，这或许已经超越了法宝的范畴。
“问道镜？”林风的目光，落在古镜下方的一个石质蒲团上。
蒲团前方，矮几之上，摆放着一枚玉简。
他走上前，拿起玉简，神识探入。
片刻后，林风放下玉简，脸上露出了然与震惊交织的神色。
“师姐，此宫，名为问道。此镜，名为……乾坤万象镜。”
“乾坤万象镜？”苏沐雪轻念。
“据玉简记载，”林风缓缓道，“此镜乃问道宫开派祖师，一位号称‘万象道人’的远古大能，耗费毕生心血炼制而成。此镜能映照诸天万象，推演大道玄奇，甚至……能窥探一丝未来，洞察过去隐秘。”
苏沐雪倒吸一口凉气：“竟有如此神物！”
“万象道人创此宫，立此镜，便是为了聚集天下有志问道之士，共同参研天地大道，寻求最终的超脱。”林风继续说道，“只是……不知多少万年过去，问道宫似乎早已断了传承，只留下这座空宫。”
“那玉简上，可有提及离开此地的方法？”苏沐雪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林风摇了摇头：“玉简主要记载了乾坤万象镜的来历和一些粗浅的催动法门，以及万象道人的一些感悟，并未提及出路。或许，对于他们而言，此地便是最终归宿，无需离开。”
苏沐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林风话锋一转，“这乾坤万象镜，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他看向那面巨大的青铜古镜，眼神闪烁。
“你的意思是……”
“催动此镜，或许能找到离开的线索，或者……至少能了解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以及那地底世界的更多秘密。”林风说道。
“可是，催动此等神物，恐怕消耗非同小可。”苏沐雪担忧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玉简上说，此镜平日可自行吸纳天地灵气运转，若要主动催动，只需将自身与镜中大道相合，以神念引动即可。消耗……更多的是心神之力。”林风解释道。
他顿了顿，看向苏沐雪：“师姐，你在此为我护法。我来试试。”
苏沐雪凝视着他，片刻后，郑重点头：“好。你万事小心。”
林风走到那石质蒲团前，盘膝坐下。
他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杂念，将心神沉入一种空明之境。
他回想着万象道人在玉简中留下的一些感悟，尝试着理解那种“与万象相合，与大道共鸣”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
林风感觉自己的神念，仿佛化为无形的触手，缓缓探向那面巨大的乾坤万象镜。
嗡——
就在他的神念即将接触到镜面的刹那。
古镜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猛地亮了起来！
一道道流光在镜面上飞速闪烁，仿佛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
一股浩瀚无边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林风的神念，疯狂涌入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