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纤歌白天在农长那里“学习”(主要是听讲、辨认药材,以及应付农灵若时不时的“抽查”),晚上则溜回他的“秘密实验室”——那间杂物房。
他没有急着去向农长汇报什么,而是先利用杂物房里找到的一些废铜烂铁、破旧陶器,以及从库房领来的铜管、瓦罐等物,开始捣鼓他的简易蒸馏装置。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在地上用木炭画着草图:一个加热罐,上面连接一个弯曲的管道,管道穿过一个冷却装置(用另一个装满水的瓦罐代替),末端连接一个收集瓶。原理很简单,但要让它能用,还得考虑密封、冷凝效率等问题。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物理结构设计……该结构符合蒸馏原理……建议:注意连接处的密封性,可使用湿泥或蜡封。冷却装置的水需保持流动或更换,以提高冷凝效率。】
“哟,系统你这回挺给力啊。”陈纤歌一边听着系统的提示,一边用湿泥巴封堵着瓦罐和铜管的连接处。虽然系统不能直接教他怎么做,但这种原理性的提示,对他这个半吊子来说还是很有帮助的。
捣鼓装置的同时,他也没忘了他的“霉菌培养”和“大蒜素提取”。
那几个馒头和米饭,果然不负众望,长出了各种颜色的霉斑,就是没有他期待的那种“绿毛”。那罐大蒜素药酒,味道越来越冲,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变化。
“看来,指望抖音大神和民间偏方,还是有点悬啊。”陈纤歌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放弃。他知道科学实验需要耐心和重复,虽然他这套完全不科学。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蒸馏装置上。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比如漏气、冷凝不足导致蒸汽跑光),他的简易装置总算有了点样子。
现在,他需要一些低度数的酒作为原料,来测试他的装置,并尝试提纯。
这又是一个需要向农长开口的契机。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太医院后院的药圃旁,石桌上摊着几本泛黄的医书和一堆散发着各种气味的药材。
农长正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几片干枯的叶子,似乎在感受其脉络纹理。农灵若则坐得笔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药性总略》,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还用眼角余光瞥一眼旁边明显在神游天外的陈纤歌。
陈纤歌确实在神游。他面前摆着一小撮紫黑色的种子,系统面板正尽职尽责地弹出信息:
【物品:牵机子。别名:马钱子。性味:苦,寒,有大毒。功效:通络止痛,散结消肿(外用)。主治:痈疽肿毒,跌打损伤,风湿顽痹……警告:内服须严格炮制,控制剂量,否则可致惊厥、呼吸麻痹而死。】
“好家伙,又是个剧毒的。”陈纤歌心里吐槽,“这太医院是救人的地方还是制毒工坊啊?”
他正腹诽着,旁边的农灵若忽然“啪”地合上书,看向农长:“爷爷,这‘青囊膏’的制备,书中记载需以烈酒浸泡数种药材七七四十九日,方能萃其精华。可我试了几次,总觉得药效未能尽出,耗时又长,效率太低了。”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和困惑,显然是在钻研中遇到了瓶颈,这对于“卷王”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农长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赞许:“灵若能思索改进之法,甚好。古法自有其道理,但也非一成不变。这烈酒萃取,确实是许多膏方丹剂的常用之法,借酒力引导药性,使其更易渗透。但酒力不足,则事倍功半,酒力过猛,又恐伤及药材的平和之气。其中的火候,确实难以把握。”
烈酒?酒力不足?效率低?
陈纤歌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机会来了!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还是师姐亲手递过来的!
他连忙收回神游的心思,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插话道:“师姐,师傅,我……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农灵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条“咸鱼”师弟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主动发言。农长则温和地笑了笑:“但说无妨。”
陈纤歌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准备忽悠人的骗子:“我在想……既然是嫌弃酒力不足,那有没有可能……让酒变得更‘烈’一些呢?”
“更烈?”农灵若蹙眉,“市面上能买到的‘烧刀子’已是极烈之酒,再烈……恐怕就不是酒,而是毒了。而且,就算有更烈的酒,如何保证其性纯净,不夹杂其他秽气,反而污了药材?”
“这……”陈纤歌故作沉吟,眼神飘向他那间“秘密实验室”的方向,“我前些日子在外伤署,处理那些伤口腐烂的兵士时,就在想,除了用药,有没有更直接的法子清洁伤口,防止‘邪气’(细菌)滋生。当时就想到,如果能有极其纯净、极其‘烈’的酒,或许能直接‘烧’死那些邪气……”
他巧妙地把话题从药材萃取引到了伤口消毒上,这更符合他之前的“人设”,也更能凸显高纯度酒精的价值。
“用烈酒直接清洗伤口?”农灵若惊讶道,“那岂不是痛彻心扉?而且普通烈酒杂质甚多,未必有益。”
“所以我说的不是普通烈酒。”陈纤歌语气笃定了一些,“我在想,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将酒中的‘水汽’和‘杂质’去掉,只留下最纯粹、最‘烈’的那部分精华?就像……就像炼丹一样,去芜存菁?”
他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蒸馏”的概念,但用的是这个世界可能更容易理解的“炼丹”、“去芜存菁”的比喻。
农长原本平和的眼神,在听到陈纤歌这番话后,骤然亮了起来!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纤歌:“提纯酒液?去其水汽杂质,独留其‘精’?!”
他不是农灵若,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识广博,瞬间就意识到了陈纤歌这个想法背后可能蕴含的巨大价值!不仅仅是用于药材萃取,更重要的是那种“极其纯净、极其烈”的液体,在清洁伤口、防止感染方面的潜力!这对于常年与伤病打交道的太医院,尤其是处理战伤和疫病时,意义非凡!
“你……有法子?”农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陈纤歌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谦逊(和一点恰到好处的底气不足):“只是……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源于偶然看到的一些……嗯……类似于炼金术或者杂耍艺人提炼香精油的手法启发。我做了个很粗糙的尝试装置,但缺少合适的酒来验证……”
他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所以……我想向师傅讨要一些普通的药酒或者劣酒,让我试试看,能不能真的提炼出那种……更纯净的‘酒精’来。成与不成,尚未可知,只是想验证一下想法。”
他特意强调了“我”试试,暗示这是他个人的想法和尝试。
农灵若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还在纠结于药材萃取的效率,这个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师弟,居然在琢磨这种近乎“异想天开”的事情?提纯酒液?听起来就像是炼金术士的胡言乱语,但看爷爷的反应,似乎……非同小可?
农长深深地看了陈纤歌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脑子里究竟还藏着些什么。
片刻后,农长缓缓点头,沉声道:“好!库房里的陈年药酒,劣等米酒,你尽可去取用!外伤署后院那间杂物房,若是不够用,我再给你批一间!需要什么器具,也一并报上来!”
他没有问陈纤歌具体的“法子”是什么,也没有质疑其可行性。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也愿意给这个屡次带来“惊喜”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多谢师傅!”陈纤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心里则在疯狂盘算:
“搞定!酒精到手,接下来就是展示‘技术’的时候了!等高纯度酒精一出来……嘿嘿,我的剑谱……”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手拿着装着透明“酒精”的琉璃瓶,一手拿着古朴的剑法秘籍,从此走上“医武双修”的人生巅峰……虽然过程可能充满了鸡飞狗跳和各种意外。
而这一切,都始于这个充满药草味和……即将弥漫酒精味的太医院后院。玄幻世界里的“科学之光”,似乎就要从他那间破烂的杂物房里,冉冉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