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让你找感觉,不是让你跟木头疙瘩置气!”老鱼头在旁边骂道,“力气用对地方!手腕要活!不是死力气往下砸!”
老头儿说着,夺过陈纤歌手里的一块小些的木头,用他那把锋利的刀,唰唰几下,轻轻松松就在木头上划出了几道深痕,演示着所谓的“巧劲”。
陈纤歌看着老头儿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烧火棍,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练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陈纤歌的手臂已经酸胀不堪,而那些木头依旧顽强地保持着大致的原貌。
老鱼头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行了行了,笨手笨脚的!”他挥挥手,“跟我来!”
老头儿领着陈纤歌走出棚屋,来到码头边上。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码头上逐渐有了些人气,但还未到最喧嚣的时候。
几艘渔船正靠岸卸货,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更新鲜的鱼腥味。
老鱼头走到一个相熟的渔船老大那里,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指了指船舱里几个活蹦乱跳的大木桶。
很快,两个渔夫合力抬下一个大木桶,重重地放在地上,水花四溅。
木桶里,十几条巴掌大小、银鳞闪闪的海鱼正在拼命地扑腾、跳跃,激起一片水花,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看清楚了!”老鱼头抽出他的宝刀,动作快得几乎只剩残影。
他从桶里捞出一条鱼,左手 deftly 按住鱼头下方,右手刀光一闪!
噗嗤一声轻响。
刀尖准确无误地刺入鱼鳃后方,微微一搅。
那条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鱼,瞬间身体一僵,尾巴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多少血溅出来。
老头儿随手将死鱼丢进旁边的空盆里,又捞起一条,重复刚才的动作,嘴里还不忘念叨:“看明白没?就这里!一刀下去,利索点!”
陈纤歌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理论指导是一回事,亲眼目睹这鲜活的生命在瞬间被终结,又是另一回事。
“你来!”老鱼头处理完两条,把剩下的推到陈纤歌面前,用下巴指了指木桶,“轮到你了!记住,别给我捅破苦胆!”
陈纤歌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发干。
他握紧了手里的锈剑,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走到木桶边,看着里面那些拼命挣扎的鱼,每一条都在用尽全力展现着生命的活力。
求生欲再次压倒了不适感。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老鱼头的样子,伸手去抓鱼。
滑溜溜的鱼身在他手里拼命扭动,力气大得惊人,好几次都差点挣脱。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按住一条。
左手死死掐住鱼身,右手举起锈剑,瞄准记忆中老鱼头下刀的位置。
他的心跳得很快,手也有些抖。
“快点!磨蹭什么!”老鱼头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
陈纤歌心一横,闭了闭眼,然后猛地将锈剑戳了下去!
“噗!”
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锈剑太钝了,与其说是刺进去,不如说是硬生生怼进去的。
剑尖似乎被鱼骨卡住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条鱼吃痛之下,挣扎得更加剧烈,尾巴疯狂甩动,溅了他一脸冰冷腥咸的海水。
陈纤歌手忙脚乱,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鱼,同时用力往下按压、扭转锈剑。
过了好一会儿,那条鱼的挣扎才渐渐微弱下去,最终瘫软在他的手里。
陈纤歌松开手,看着盆里那条被自己“蹂躏”致死的鱼,它身上留下了一个难看、粗糙的伤口,周围的鳞片也掉了一大片,惨不忍睹。
他喘着粗气,感觉比搬了一天货还累。
就在这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仿佛有一行细微的、虚幻的文字一闪而过。
【剑术熟练度 +2】
陈纤歌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幻觉?
他甩了甩头,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的错觉。
“还愣着干什么?下一条!”老鱼头不满地吼道。
陈纤歌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疑惑,再次伸手进桶里。
这一次,他有了点经验,抓鱼的动作稍微熟练了些。
依旧是费力地按住,然后用那把钝得令人发指的锈剑,艰难地终结了鱼的生命。
过程同样狼狈,结果同样惨烈。
而当那条鱼彻底不动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再次出现。
【剑术熟练度 +2】
不是幻觉!
陈纤歌的心脏猛地一跳。
剑术熟练度?
用这把破剑杀鱼,能加剑术熟练度?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懵,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或者说是惊奇,涌了上来。
他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死鱼眼的表情,但握着锈剑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他需要验证一下。
下一条鱼,他没有立刻用剑。
他抓起鱼后,左右看了看,旁边正好有一块半截砖头,不知道是谁丢在那里的。
他学着刚才的样子按住鱼,然后拿起那块砖头,对准鱼头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鱼骨碎裂的细微声。
鱼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简单粗暴,效率似乎比用锈剑还高点。
陈纤歌屏住呼吸,仔细感受着。
片刻之后,那种感觉再次出现,但内容却有所不同。
【徒手\/钝击熟练度 +1】(大概是这个意思,文字模糊不清,但核心是+1)
果然!
陈纤歌心头巨震。
用指定的“武器”(这把锈剑),完成特定的动作(杀死鱼),可以获得更高的“熟练度”奖励!
而用其他方式,虽然也能获得一点,但效果减半!
这个发现,瞬间改变了他对眼前这件苦差事的看法。
原本令人作呕、充满压力的杀鱼工作,突然之间,似乎变成了一条……另类的升级之路?
虽然起点低得可怜,工具烂得掉渣,目标还是滑溜溜的鱼……
但他看向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感觉不再那么嫌弃了。
这哪里是烧火棍,这分明是……新手村的神器啊!虽然是残血版的。
“嘿!你小子!发什么呆!”老鱼头看他拿着砖头砸鱼,又半天不动,忍不住又骂道,“让你用剑练!你拿砖头砸什么?嫌鱼死得不够难看是不是?”
陈纤歌回过神来,默默放下砖头,重新拿起锈剑。
“没……没,我就是试试哪个快点。”他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老鱼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深究,只是催促道:“少耍花样!快点干活!这些弄完了还得剖肚子、去内脏!今天还有一大堆事呢!”
“知道了。”陈纤歌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
他再次看向桶里活蹦乱跳的鱼,胃里依旧有些不适,但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它们是……经验值!是剑术熟练度!
虽然过程依旧艰难,锈剑依旧难用,每一次下手都伴随着鱼的垂死挣扎和令人不快的触感。
但每当那+2的提示在脑海中浮现,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而隐秘的动力。
杀鱼,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至少,比纯粹的折磨,多了一点点……盼头。
他开始更加专注地模仿老鱼头的动作,试图找到更省力、更准确的下手机会,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也是为了……更高效地“刷怪”。
阳光逐渐升高,将码头染上一层金色。
喧嚣声越来越大,人流也渐渐密集起来。
陈纤歌站在木桶边,机械地重复着抓鱼、按住、用锈剑艰难刺杀的动作,污水和鱼血溅了他一身,腥味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腌透了。
但他那双死鱼眼里,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点……难以形容的东西。
那不是希望,也不是热情,更像是一种……极为专注的、计算般的平静。
他的新手村之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浓烈的鱼腥味中,正式开始了。
陈纤歌再次抓起一条鱼,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鱼尾猛地一甩,带着腥气的海水溅了他半脸。他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左手更加用力地摁住不断扭动的鱼身,几乎能感受到指尖下鱼骨的震颤。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慌乱,眼神锁定在鱼鳃后方那片区域。
“嗤啦……”
锈剑刺入,声音依旧沉闷而令人不适,像是钝器在撕扯布帛。剑尖似乎又被细小的骨头别住,陈纤歌手腕一沉,没有硬顶,而是微微调整角度,用上了几分巧劲,顺着阻力最小的方向加力推送、旋转。这一下比之前顺畅了许多,虽然依旧谈不上利落,但至少没有完全卡死。
鱼的挣扎幅度骤然增大,然后迅速衰弱下去。
【剑术熟练度+2】
虚幻的文字一闪即逝,带来一丝微不可查的反馈,仿佛疲惫的肌肉得到了一丝极细微的舒缓。这种感觉很奇妙,与身体的疲劳和感官上的厌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将死鱼扔进盆里,动作连贯了不少,只是那鱼身上的伤口依旧难看,像是被硬生生挖了个洞。
“小子,手上劲儿使得不对!”老鱼头没抬头,手里飞快地处理着一条剖开的鱼,刮掉内脏,“杀鱼不是光靠蛮力!看准了地方,送进去!你那是捅!捅个窟窿有什么用?卖相都差了!”
陈纤歌“嗯”了一声,没反驳。他知道老鱼头说的是对的,但这把锈剑的状态实在堪忧,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想精准,而是剑不允许。不过,老鱼头的抱怨也提醒了他,或许可以尝试更专注于“刺”的动作,而不是“怼”和“撬”。
下一条鱼,他特意放慢了速度,仔细观察鱼鳃下方那条隐约的线,模仿着记忆中老鱼头下刀的轨迹,集中精神,猛地一刺!
“噗!”
这一次,剑尖似乎找到了缝隙,阻力小了很多,虽然依旧不顺滑,但确实刺入了更深的位置。鱼的挣扎时间明显缩短了。
【剑术熟练度+2】
成了!陈纤歌心里微微一动,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发现,当他更加专注于模仿正确的动作,似乎不仅成功率高了,连获得熟练度的感觉也更清晰了一点。
码头的喧嚣声中,夹杂着各种信息。
“……张记布行的丝绸又涨价了,听说是从占城国那边过来的新货……”
“占城国?那得走多远的海路?啧啧,这船老大可真敢闯。”
“……税吏昨天又来催了,老鱼头,你那份准备好了没?”
老鱼头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重重哼了一声:“催催催,就知道催!鱼越来越少,税一文钱都不能少!这日子……”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手下刮鱼鳞的力道更重了些。
陈纤歌默默听着,占城国、税吏……这些词汇在他脑海里构建着这个世界的零星碎片。大唐的海贸似乎很发达,但底层渔民的生活依旧艰辛。他一边筛选着有用的信息,一边继续着他的“剑术练习”。
【剑术熟练度+2】
【剑术熟练度+2】
一次次的提示,像是在单调枯燥的劳作中敲响的微弱鼓点。木桶里的鱼越来越少,他脚边的盆里死鱼越堆越高。腥味已经彻底将他包裹,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黏腻难受。手腕因为反复用力而有些酸胀,但比起最初的笨拙,他现在处理一条鱼的速度快了不少,虽然姿势依旧谈不上优美,伤口也依然粗糙。
老鱼头终于处理完手里的活,直起身子,目光扫过陈纤歌脚边的成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又被惯有的愁苦和不耐烦取代:“总算快完了!别磨蹭,赶紧的!弄完这些,还得去挑拣虾蟹,今天码头上事多着呢!”
“知道了。”陈纤歌应道,俯身抓起最后几条鱼中的一条。阳光下,锈剑反射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是一根烧火棍。但在陈纤歌眼里,这根烧火棍正一点点地,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真实的方式,提升着某种他目前唯一能掌握的力量。杀鱼依旧令人不快,但每一次“+2”的浮现,都像是在他心里那片死寂的灰烬下,悄悄拨动了一下,留下一点点微弱的、尚能燃烧的火星。
木桶终于见底了,只剩下最后一条鱼在浑浊的腥水中苟延残喘。陈纤歌呼出一口带着鱼腥气的浊气,感觉手臂酸麻,腰也有些直不起来。阳光更烈了,晒得码头上的木板都有些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水、鱼腥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味。远处传来海鸥尖锐的叫声,混杂着搬运工粗犷的号子和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