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扔下手中的剑弩,敛去了眼底的戾气,问道。
“战况如何?”
薛怀愁的脸都拧成了一团。
“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若再僵持下去怕是要吃败仗。”
“援兵还有一日才到可能坚持住?”
薛怀一脸为难的看着徐言。
“说实话,我也不知,现下士气低落,就怕大家泄了气。”
徐言看着前方升起的缕缕火烟也有些惆怅。
战到此时若退下来定是不可的,但士气大弱确实军中大忌,徐言想了想,说道。
“我代陛下去前线监战吧,或许能起一些鼓舞的作用。”
薛怀听完大喜。
“如此甚好。”
徐言又向厉昭交代了几句,二人一同出了滁州
战火刚刚停了下来,兵士们都在地上休息,整整三日,所有人都力竭,徐言往城楼上看去敌军也正在抓紧时间休息,目前正处于平稳状态。
薛怀高声道。
“众将士,陛下派徐掌印前来协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誓要拿下营城。”
所有人只是看了一眼徐言又转过身去,仿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徐言叹息一声,与薛怀相视一眼后就地坐下。
又过了片刻,往滁州的方向传来了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所有人转过去,满天沙尘中似乎有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那人一袭红衣灿若骄阳,清颜俊俏,玉冠高束,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
赵副将忽然大喊。
“陛下!是陛下!”
恰逢敌军鼓声响起,
所有人慢慢站了起来,行到近前,昭利落地翻身下马。
她身穿甲胄,面色坚定,踏着鼓声而来,与徐言悸动的心跳声一起,在他心底响起。
行至近前,她转头看了徐言一眼便绕过他取过一旁兵士的鼓槌。
“莫怕,朕与你们共进退!”
话不多,却让在场的所在有人都热血沸腾,纷纷拿起兵器。
“杀叛军,护大梁!”
“杀叛军,护大梁!”
声声震耳,竟盖过铿锵鼓声。
昭阳面色坚定,一下一下,用力敲击着鼓面,兵士很快列好阵。
“杀!”
随着一声破天高喊,薛怀和徐言带着所有人冲了出去。
现场一片火光,昭阳已经不知道敲了多久,只感觉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她看向城门,徐言和薛怀正带人破了城门,将士们士气高涨,吆喝着冲了进去。
她慢慢垂下手,转身看着满城血腥,刺目的红深深击痛了她的内心。
原来战争如此残酷,尸横遍野,血洗战城,百姓流离失所,稚儿无庇护,老者无依靠,男子战死沙场,女子乱世中苟且偷生。
愿大梁,从此再无战事,愿百姓,永远安宁。
……
后来厉昭见大局已定,恐叛军突袭,护送昭阳回到了营地,又过去了一日,援军到,营城攻下后徐言和薛怀带兵一路攻城,很快湖广被他们占领,宣王与湖广总督王益丰被俘。
昭阳赶到的时候没看到徐言,她问。
“宣王呢?”
薛怀上前一步。
“回陛下,关押在大牢里。”
她信步往里走。
“朕去看看,所有人不必跟着。”
厉昭停下了脚步,带着护卫远远的跟着,就守在牢狱外面。
牢狱昏暗无光,浓烈的血腥味中夹杂着湿润的霉气,但比起宫里的大狱还是要好很多。
昭阳突然想起上次进大狱时看到徐言奄奄一息躺在潮湿发霉的血草上的场景,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第二次便是听说他身负重伤下落不明的时候。
她绕过弯就看到他身姿挺拔地站着,一袭黑衣如幽灵般立在昏暗的牢房里。
昭阳驻足,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宣王仍旧一身戾气,仿佛不屑与徐言多废口舌,正欲咬舌自尽,徐言一个闪身,便到了他的近前,一把捏住他的脸,言语中尽是嘲讽。
“想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宣王拍开他的手怒骂。
“你不过是宇文昭阳的一条走狗,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比狗还不如!”
昭阳看到徐言的手猛地往上一扬,一团东西混着血迹飞了出来,宣王颤抖着身子,捂着嘴呜呜咽咽了半天,看上去似乎非常痛苦。
紧接着徐言撩开衣摆从靴子里掏出短剑,手起刀落间,宣王四肢经脉俱断,他如同一滩肉糜一般倒在草地上无法动弹。
徐言蹲下身,剑尖在他身上滑过。
“还从哪个地方开始放血呢?”
他的语气分明平静随和,却泛着一股森冷的气息,冲破牢门,冷得昭阳忍不住颤栗。
他的剑尖停在了子孙根的地方,轻飘飘的说道。
“这里最合适。”
宣王双眼瞪地滚远,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猛烈的剧痛更是让他几近昏厥,他动不得分毫,只能看着那一团血肉飞溅到杂草里面。
满天的红,刺目的红,无力的窒息感,徐言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时府,他突然间就觉得呼吸困难,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桎梏着,连动一下都觉得痛苦不已。
“子修!”
那个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
“父亲!”
“子修,杀了他!”
“儿会的,儿会杀了他的,儿要让他血流进而死!”
那双满是血迹,冰凉刺骨的大手终于在无数次的梦魇后,抚上了自己的脸,他惊诧不已。
“父亲,你原谅我了?”
时渊冲他温柔一笑。
“孩子,父亲从来都没怪过你。”
一个女人自时渊身后走来,温婉柔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子修,我的儿。”
他突然就哭了起来。
“娘,儿,儿为你们报仇了!现在也快要找齐证据,要不了多久就能翻案了,娘,你们许久不来见我,是对我失望了吗?”
徐氏摸着他的发顶,温柔道。
“子修,你永远是娘的骄傲,娘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一些,莫要沉浸在仇恨之中。”
他看向时渊,时渊朝他点了点头,二人携手往后退去。
“子修,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放下我们,放下仇恨。”
他们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徐言慌忙大喊。
“爹!娘!”
绝望之际另一双小手紧握住了他的手。
“徐言,你怎么了?”
徐言这次看得分明,那是昭阳,她虽素衣清颜,一双明眸却如春日暖阳。
再次转头,爹娘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徐言心里竟未有一丝难过,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他将昭阳紧紧抱在怀里,从昭阳后背的方向看过去,满地的鲜血已经不再那么刺目,也不能再激起他内心的一丝波动。
他忽然觉得折磨人也没什么意思,在宣王极度震惊的注视下松开昭阳,向他走去。
利剑划破宣王喉咙的那一刻,徐言整颗心都落了下来,他不再留恋,拉着昭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狱。
……
薛怀正在营城的县衙外等着,见他们一前一后行来,慌忙迎了上去。
“陛下,羌城战事告急,快要守不住了,可大军现在出发,至少也要半月才可抵达呀。”
昭阳想了想道。
“大军才刚刚打完一场硬仗,先休息几日再出发。”
“可羌城那边如何是好。”
“莫慌,朕前几日已经去信蜀地,蔺王已经带了兵过去,算算时间,今日应该要到了。”
薛怀一愣。
“蜀地?对呀,那里到羌城可要近的多,既如此便太好了。”
昭阳问道。
“可有恶意伤害百姓的?”
“您放心吧,不敢有人胡作非为。”
薛怀想了想又道。
“陛下过几日是否跟大军一起出发去羌城?”
昭阳摆摆手。
“不了,朕已罢朝多日,休整两日便起程回应天。”
薛怀听完心里松了口气。
“是。”
……
在营城修整了两日,徐言就带着昭阳趁着夜色跑了出去,仍旧是两人一辆马车,在官道上悠哉前行。
二人均坐在马车头,男子一身白衣温润儒雅,女子一身粉衣,娇俏可爱,一双玉足在空中交叉,缓缓荡着。
“干嘛先去日月居,你有什么打算?”
徐言笑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
从营城到瑶光镇要行二十几日,这段时间他们每到一个城镇就会停下来闲逛,住宿也会尽量选择城镇里面。
徐言正值年轻气盛,每夜都想拉着昭阳上床去,昭阳一开始顾及他的伤口还会严词拒绝,可慢慢地,也招架不住他的软磨硬包,从只许一次,到加一次,到再加一次……到最后是整夜的厮磨。
昭阳:……
这样过了十余日,昭阳实在忍受不住,抱着被子死活不松手。
“我得休息,你也要休息。”
徐言又扯了扯被子。
“我不休息。”
“我要。”
“你不用。”
“我必须要!”
“好昭阳,就一次!”
“不行,你前段时间就是这么说的。”
徐言:……
他看昭阳确实有些抗拒,又想着过几日还有大事,便妥协道。
“好吧,那便休息几日。”
这一夜,昭阳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个饱觉。
又行了五六日,终于到了瑶光镇,他们没到镇上逛,直接到了日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