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生最后想了个办法,跟福仔说,下次他争取在车厢顶上也塞满货,但不能保证会不会湿。毕竟梅雨季快到了。
货量他不担心,因为现在现在已经有不少回城的女知青在全天做货了。
福仔也很无所谓,他只要货到手。
“咱们沿海这一串的梅雨季都差不多了,你以为羊城会有的好咩?那边一下起雨来,你干的送过去都能给你潮湿了!”
那就没问题了。
沈瑞生拿着一叠钱就回去了,中间没敢耽搁一会儿。
今年来回闽省的路上,情况差了不少,他明显看到了很多生面孔,那些人手上不少也带着枪,瞧着更虎。
尤其是这次回去,他快速路过一辆大卡车,看见车厢后头不少人在卸货,有人手上还拿着枪。
他油门踩到底冲过了这段路,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好看见驾驶室里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后头还传来了子弹打在车厢上的声音。
沈瑞生的心情越发沉重,想起钱德发几次问他要不要再带个副驾一起上路。
他都拒绝了,毕竟他车上私货实在是多了些。
那颗心一直吊着直到看见越州城的大门。
冷不丁的他就想起了福仔的话,
富贵险中求。
还他妈真是!
两万个饰品,除去福仔自己的抽成125块钱,剩下到沈瑞生手里的是2375元整,全都交给了许玉枝。
扣除成本和人工费后,这趟的净利润其实只有975元。
这个数在79年是比大收入了,但是对比一下他们的风险来说,沈瑞生都不觉得赚多了。
……
他坐在床上放了会儿空,然后和许玉枝提起了福仔。
“福仔说羊城那边好多人个体户,而且不是咱们这里偷摸着卖的那种,而是直接大白天的在街边摆摊,生意很好。”
沈瑞生把手伸到许玉枝面前,摊开五根手指说道,
“他卖人家三毛钱一个发圈,人家转手就卖了五毛。他觉得亏了,估计喊价五毛的进货价也会有人要。”
许玉枝:……
当你有个卷生卷死的销冠,人生都将变得忙碌。
她知道了!她会努力招人赶工出货的!
“说起个体户。”许玉枝没有直接接沈瑞生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进了一趟投机倒把办。”
沈瑞生唰的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十分紧张的看着她,
“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许玉枝也默默的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紧挨着沈瑞生。
其实刚被喊进去那会儿她还是有点怕的,还好沈淑芳机灵,一知道她进去了就赶紧找地方给许国荣那边打了个电话。最终也就轻拿轻放的让她出来了。
这事儿的起因,是张小妹第一天带来给许玉枝见过的那个知青朋友,叫屠卫红的。
那姑娘绣活不错,就是心有点大了。
她接了许玉枝这边的活,但没有缝纫机,所以做的比较慢,一个小时才能做3个发圈,一天从早缝到晚,除去吃喝拉撒的时间,也就能赚个一块钱。
她觉得这太不划算了。
刚好那天陪她妈去医院,看见有个护士头上就戴着一个红格子的发圈,虽然瞧着有些旧了,但一眼就能看出,和她现在在做的这种发圈是一样的。
于是她问了一句,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
人家说是买的,快三年了,当时花了一毛五一个呢!
屠卫红突然就不爽了,合着她眼睛都快缝瞎了,才赚三分钱一个,人家转手就卖一毛五?凭什么!
最近越州城的大街小巷角落里,也出现了不少摆摊的,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去摆摊啊!就卖这个发圈!
她第二天做出来的发圈都没拿去给张小妹,而是找了个地方去摆摊了。
你别说,这发圈还真挺抢手的!当天就卖空了,赚了整整五块钱呢!是张小妹那边给的5倍啊!
屠卫红这下算是尝到了甜头,决定以后就自己干了,她打算一天做活一天摆摊,这样一个月就能挣上七八十,还找什么工作啊!那些工人哪有她赚的多!
可惜了,她摆摊的经验没那么足,第二次出摊的时候,就被投机倒把办的给抓到了。
不仅货全部没收了,那边还说要关她几天。
她一下子就慌了,马上就说出了许玉枝的名字。还说自己不是老板,是帮许玉枝干活的。
许玉枝也是因为这样才被叫进去的。
许玉枝差点被气笑。
其实她早就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毕竟这种小饰品很好做,只要有布。她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拿着从她这里学会的手艺,自己做一些也拿出去卖。
这是防不住的,她也不介意。
毕竟她的倾销地现在在闽省,越州城里她也没卖了,就当是她给的员工福利了。
但她对于屠卫红这种拿着她给的面料皮筋做无本买卖,出事了还要甩锅给她的人,十分无语。
许玉枝直接说不认识她。
她俩又没亲戚关系,一个是在越州城待了快十年的纺织厂正式职工,一个是刚回来没多久的知青,她俩能有啥交集啊?
屠卫红瞬间毛了,一个劲的攀咬许玉枝,怕投机倒把办的人不相信,还让他们去找张小妹,说许玉枝找了很多人做这种发圈,张小妹就是工头。
张小妹还没来得及被找来,许玉枝就先反问了,
“所以是不能让人帮忙做手工活吗?”
“我之前只知道不能投机倒把,但是想让人帮忙做点活是可以的,是吧?同志?”
审讯的两个人也愣住了,这,的确,不违法吧?
许玉枝又说,“我的确在找人帮忙干活,但我没有投机倒把去摆地摊去卖货啊!这算哪门子的投机倒把?这个屠卫红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分到了点活,但做完了自己卖去了,我还没说她偷我面料呢!她反倒来攀咬我,同志!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正在那俩同志满脑袋官司的时候,上面来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