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杌将青铜钥匙握在掌心,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他抬眼望向守夜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多谢前辈照应。”
玄奇则躬身行礼,目光里带着几分郑重。
守夜人摆了摆手,轮椅碾过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转动轮椅到门口,忽然又停住,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叮嘱:“那暗室如今被各方势力盯着,你们贸然前去怕是凶险。尚九阴留下的文件,或许会牵扯出些不该碰的秘密。”
他顿了顿,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墙角的座钟,“若遇到麻烦,就拨动钟摆第三下,我会想办法传信。”
玄奇走到门前,目送守夜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
夜色愈发深沉,巷子里的路灯在雾气中晕染出朦胧的光圈。他关上门,转身看向玄杌,只见哥哥正盯着手中的钥匙,眉头紧锁。
“哥,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暗室?”
玄奇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玄杌摇摇头,将钥匙揣进怀里:“守夜人说得对,贸然行动太危险。先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他的目光扫过书房,父亲留下的书架上,每一本书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和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刻意的规整。
兄弟俩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搜寻。玄奇翻开父亲常看的古籍,书页间偶尔会飘落泛黄的便签,上面是父亲潦草的批注。
而玄杌则在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本加密的笔记本,封面的锁扣与那枚青铜钥匙形状契合。
“哥,你看这个!”
玄奇突然惊呼一声。他从书架底层抽出一个油纸包,展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奥波市城郊的方位,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文字,似乎在描绘某个隐秘的地点。
玄杌将青铜钥匙插入笔记本的锁扣,“咔嗒”一声,锁应声而开。里面记载的内容,却让两人瞳孔骤缩。
那是关于以前的研究成果被某些高层勾结黑市势力的隐秘交易记录,还有一些奇怪的实验数据,与祸斗的出现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父亲究竟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玄奇声音发颤,他从未想过,看似平静的研究背后,竟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玄杌合上笔记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前方有什么,我们都要查清楚。父亲失踪的真相,还有这些秘密,必须大白于天下。”
他看向窗外,夜色中的舒兰市依旧宁静,却不知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
两人坐在书房里,就着台灯昏黄的光,开始仔细研究手中的资料,制定下一步的计划,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落,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巷口的梧桐树影婆娑,守夜人的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弱。
当他行至路灯照不到的转角,枯瘦的身躯突然剧烈震颤,灰袍下渗出点点微光。周围发出齿轮错位的嗡鸣,在夜色中扭曲重组,原本佝偻的脊背竟如竹节般节节拔高。
待光芒散尽,轮椅上的老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月白道袍青年。
广袖间银丝暗绣的八卦图流转着微光,腰间玉佩坠着的天机阁令牌在风中轻晃。道白衣抬手拂去鬓角伪装用的白发,指尖划过眼角刻意点染的皱纹,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玄家小子倒是比预想中机敏。”
他屈指弹向虚空,几缕淡金色的丝线凭空浮现,在空中交织成玄杌兄弟此刻研究资料的场景。
丝线末端连接着书房内暗藏的微型傀儡,正将每一个细节如实反馈。
忽然,他袖中飞出一枚青铜卦钱,在月光下急速旋转。
卦钱停下时,“坎”字朝上,水面波纹的图案映在道白衣眼底,泛起一丝警觉。他旋身踏入阴影,衣袂扫过墙角的配电箱,箱内暗藏的追踪器瞬间化作齑粉。
“异武局的人倒是来得快。”
道白衣望着远处天际闪烁的探照灯,指尖掐算着方位。
那些光束正以玄家老宅为中心呈扇形扩散,显然是循着守夜人遗留的气息而来。
他掌心燃起淡青色火焰,将轮椅残骸焚成灰烬,转身时,一枚玉简已出现在手中。
玉简表面浮现金色篆文,正是灯紫传来的最新密报。道白衣挑眉轻笑:“祸斗碎片?有意思。”
他屈指弹碎玉简,化作流光没入夜空,而在他消失的原地,飘落一张泛黄的纸符,符上画着的玄家徽记正在缓缓褪色。
此刻的玄家老宅内,玄杌突然抬头望向窗外。
寒风吹动纱帘,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可当他拉开窗棂,巷子里只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在路灯下投出诡谲的影子。
道观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道白衣踏着月光推开斑驳的木门。殿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间,一抹黑影自梁上如墨般坠落。
夜行衣紧贴着女刺客玲珑的身段,玄色绸缎上暗绣着银丝勾边的曼陀罗,每一片花瓣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衣摆处缀满细碎的链甲,随着她落地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宛如毒蛇吐信。
黑色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如鹰隼的眸子,眼尾处用朱砂点着三点妖异的血痣。
腰间悬着两柄柳叶状匕首,刃身泛着幽幽蓝光,刀柄缠着的红绸在夜风里猎猎翻飞,像是凝固的血迹。
她单膝跪地,声音清冷如冰:“道君,他们的确厉害,能够感觉到我在盯着他们。”
道白衣抚了抚袖口的银丝八卦,目光扫过灯紫腰间的匕首:“情理之中。咱们的客人呢?”
“为道君带路。”
灯紫起身,转身时夜行衣下摆扬起,露出靴筒上镶嵌的倒钩,在烛火下折射出森然寒意。
她领着道白衣穿过供奉三清的主殿,暗踩机关,一块青砖缓缓升起,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
地下密室里烛火通明,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将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密室烛火摇曳,玄林清指尖摩挲着玉简上的符文,忽听得石门开合声。
道白衣广袖扫过石壁暗纹,将浮动的烛影搅碎成星点,目光掠过玄林清腰间那枚刻满古篆的青铜令牌:“灯紫,备好茶饮再来。”
黑衣女刺客灯紫躬身行礼,夜行衣下摆的银线曼陀罗擦过地面,发出细碎的金属轻响。
她转身时,靴筒倒钩勾住门框,悬在墙上的古画骤然翻转,露出夹层里密密麻麻的暗格机关。
待石门彻底闭合,道白衣袖中飞出三枚青铜卦钱,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
卦钱落地时,“离”“巽”“坤”三字连成一线,映得他眼底的银丝八卦泛起幽光:“玄道友果然厉害。能找到这里来。”
玄林清枯瘦的指节叩在青玉蒲团上,喉间溢出几声闷咳:“是我自己千辛万苦寻找到这里的。”
素白道袍拂过鎏金香炉,带起几缕盘旋的青烟。
道白衣负手而立,墨玉簪绾起的长发垂落如瀑,语气却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玄博士这说辞,可称不上有效的筹码。虽说您在修灵者研究领域造诣颇深,可在普通人里人能触及这等修灵隐秘的,万中无一。”
他突然转身,袖中拂尘扫过檀木案几,“还请玄道友坦诚相告——究竟是谁泄露了道观所在,又是谁向您透露了我的行踪?以您的能耐,可寻不到这云深之处。”
玄林清眼角的皱纹里藏满岁月痕迹,枯槁面容又添几分萧索:“我愿以五十年阳寿为酬,难道还不足以表诚意?”
道白衣指尖划过摆满瓶罐的博古架,琉璃瓶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得他眼底寒芒更甚:“够,当然够。玄道友这份代价,已是诚意十足。”
他突然拿起个青铜药鼎,鼎身饕餮纹在烛火下张牙舞爪,“只是老道我更好奇,究竟是哪路高人指点迷津?这世间知晓我名讳的,屈指可数。”
玄林清接过递来的青铜鼎,苍老指腹摩挲着鼎身暗纹,突然轻笑出声:“有些答案,比五十年阳寿更金贵不是吗,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