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应声脱落的刹那,一道冷风掠过战场。
颜洛汐瞳孔骤缩,本能将小灵紧紧搂入怀中。高石上的身影并未倒下,反而缓缓抬起脸来——那是一张布满扭曲疤痕的脸,双眼浑浊泛灰,左耳缺失,唇角裂至耳根。可就在她凝神注视之际,远处山脊猛然腾起黑雾,如活物般翻滚涌动。
“有变!”她厉声喝道,“收盾列阵!后撤半步贴墙!”
亲卫们迅速响应,残破的盾牌重新拼合,众人借断垣掩护,形成半弧防御。轩辕凌横剑立于左侧,呼吸粗重,虎口裂开的血痕沿剑脊滴落,在石地上砸出点点暗红。慕容尘靠在右侧塌墙边,肩头渗血未止,手中仅剩的铁骨折扇微微颤动,目光死死锁住新来的队伍。
那支邪异之军已逼近百步之内。他们赤足踏地,脚底竟不沾尘土,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现出一圈暗红纹路。领头者身披骨链长袍,手持一尊断裂古鼎,鼎口朝天,内里盛着灰白色粉末。他步伐奇特,似踩着某种节律前行,身后众人亦同步踏步,发出低沉吟唱。
“焚魂教……”颜洛汐低声自语,系统微光悄然浮现识海。
【警告:能量不足,仅支持一次三秒心灵洞察,是否启用?】
她咬牙默念:“启用,目标持鼎者。”
识海一闪,三秒内捕捉到碎片信息——狂热、恐惧、不甘,还有一丝对高石上疤面人的忌惮。此人并非主导者,而是被胁迫联手,意图借势复燃旧教。
她立刻传音:“凌哥守左翼,尘弟护右退路,暂不主动出击。”
话音未落,持鼎人忽然高举古鼎,口中吐出晦涩音节。灰烬洒落,触地瞬间竟凝聚成数道扭曲虚影,围成半圈,齐声低语:
“逆命者终将坠渊,七星归位之日,即是汝等魂灭之时。”
声音沙哑冰冷,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小灵身子一颤,小手猛地揪住她的衣襟,“娘……他们在说你……那个声音,好冷。”
颜洛汐心头一紧,掌心覆上孩子额头,感受到一阵细微震颤。她迅速运转心神,悄然启动时空回溯预备机制——若预言引发精神冲击,她必须能在瞬间重来。
但她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出声:“所谓预言,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若天要我亡,为何让我一次次破你们阴谋?”
声音清亮,穿透低语阴霾。
轩辕凌眼神一振,剑锋微抬,怒视敌阵。慕容尘冷哼一声,铁骨轻敲墙面,发出短促声响,示意己方未乱。几名亲卫原本动摇的脸色也渐渐稳住。
可就在此时,那疤面人竟缓缓点头,与持鼎人遥相对视。双方队伍同时停下脚步,呈半月形包夹之势,彻底封死退路。地面符纹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他们在联手。”慕容尘低声道,“不只是临时结盟,早有约定。”
颜洛汐盯着那枚滚落在碎石间的铜牌,它仍在微微震颤,似乎仍在接收某种信号。而此刻,持鼎人再次举起古鼎,灰烬飘散,虚影再度浮现,这一次,所有虚影齐齐指向她。
“颜洛汐,逆天改命者,当受七劫噬魂之刑。”
“第一劫,断亲缘。”
“第二劫,绝子嗣。”
“第三劫,失所爱。”
……
一句句落下,如同宣判。
亲卫中有人忍不住后退半步,握盾的手微微发抖。一人低声喃喃:“七星归位……是不是真的?听说百年前焚魂教覆灭前,也说过这话……”
颜洛汐闭目。
系统能量仍未恢复,无法具现物品,也无法深度洞察。她只能依靠过往经验判断真伪。脑海中快速闪过第一世破解“星陨劫命局”的画面——那时也有类似预言,声称她活不过月圆之夜,结果却是敌方设下的心理陷阱,只为瓦解她的心防。
她睁开眼,目光凛然。
这类预言,从来不是为了准确,而是为了动摇人心。
她正欲开口,小灵却突然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打断:“妈妈不怕,坏人都会输!”
稚嫩的声音像一道光,刺破沉闷空气。
颜洛汐心头一暖,低头看他。孩子虽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出奇,小手指向敌阵,轻轻晃了晃。
她在预警。
她稳住心神,朗声道:“我不信天命,只信手中刀剑与心中道义!今日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踏出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轩辕凌猛然踏前一步,剑尖划地,发出刺耳声响。“谁敢拦她,先问过我的剑。”
慕容尘冷笑一声,铁骨斜指地面:“区区残教余孽,也配谈天命?”
亲卫们挺直身躯,盾牌重新压紧地面,士气渐稳。
持鼎人脸色微变,显然未料到预言竟未能瓦解对方意志。他回头望向高石上的疤面人,后者依旧静立,双手垂落,眼中灰光流转不定。
片刻沉默后,持鼎人咬破指尖,将血滴入古鼎。灰烬混血,颜色转暗。他双臂高举,口中咒言陡然加快。
地面符纹开始蠕动,如活蛇般向中心蔓延。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连呼吸都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
颜洛汐敏锐察觉,对方即将发动总攻。
她迅速扫视全场:轩辕凌左臂伤势未愈,出剑速度受限;慕容尘肩伤加剧,移动迟缓;亲卫大多带伤,难以持久作战;小灵虽能预警,但体力明显透支。
她唯一依仗的,是尚未完全恢复的系统。
【时空回溯:冷却中,预计剩余时间——未知】
【物品具现:能量不足,无法调用】
【心灵洞察:可用次数1,持续时间3秒】
【技能传承:无激活状态】
四条能力栏黯淡无光。
她攥紧袖中匕首,指甲陷入掌心。不能再等了。
就在她准备下令突袭持鼎人时,小灵突然抓住她手腕,声音极轻:“娘……那个戴骨链的,心跳不一样。”
她一怔。
心跳不一样?
她立刻反应过来——萌宝天生感知异常,能察觉常人无法发现的生命节律差异。
她凝神细看,果然发现持鼎人在施法过程中,胸口起伏节奏与其他焚魂教徒错开半拍,且额角青筋跳动频繁,似在强行压制某种反噬。
他在撑。
这个仪式,他根本控制不了多久。
她嘴角微扬,低声道:“准备反击,目标持鼎人。等他下一口气接不上时,动手。”
轩辕凌微微颔首,剑锋缓缓平移。慕容尘将铁骨夹在指间,蓄势待发。
持鼎人咒语越念越急,古鼎剧烈震颤,灰烬翻腾如沸。虚影数量倍增,围拢成圈,齐声高诵:“第七劫,永堕无生之渊——”
他的呼吸猛然一滞。
就是现在!
颜洛汐抬手欲令,唇刚启——
高石上的疤面人,忽然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下。
一道无声波动扩散开来。
持鼎人浑身一僵,咒语戛然而止。古鼎落地,灰烬四溅。虚影瞬间崩散。
全场骤静。
疤面人缓缓放下手,目光直直落在颜洛汐脸上。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却清晰无比:
“你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