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鸣响刺入耳膜的瞬间,颜洛汐的手已经从莲花瓣凹槽上抽离。她后退半步,脚跟撞在机关阵基座边缘,右腿伤口再度撕裂,血顺着小腿内侧滑下,浸湿了鞋面。
烬渊魔猊的喉咙鼓动,一声低吼尚未出口,整个祭坛便震了一下。那不是普通的咆哮,而是自地底深处传来的共振,像是某种庞然之物正被唤醒。它的四肢缓缓撑起,鳞甲缝隙里渗出暗红光流,如同熔岩在皮下奔涌。
“闭眼!”颜洛汐声音压得极低,却穿透了嗡鸣,“别让它瞳中的符文映进视线。”
执灯使立刻侧身横刀,用肩背挡住护卫的视线。护卫喘着粗气,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眼皮,额角青筋跳动。小灵在她怀里猛地一颤,腕间红线骤然亮起,像一道即将绷断的弦。
她将掌心贴上孩子的额头,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小灵眉心。那一瞬,母子间的血脉仿佛成了唯一的锚点,稳住了孩子紊乱的气息。
机关阵仍在震荡,三道光环交替闪烁,节奏混乱。她强迫自己盯住最外环的倒悬月图案,试图从残存的记忆中找出规律。就在指尖触到太阳穴的一刻,脑海中浮现出半息前捕捉到的画面——每三轮闪动后,中间环会停顿一次。
这不是随机故障。
是重置信号。
“它在等什么?”护卫咬牙开口,声音发抖。
“等我们犯错。”她盯着魔猊一步步逼近的爪印,忽然发现每一步落下时,地面血纹都会随之跳动一下,频率竟与蛇形纹路的移动完全一致。
她心头一紧。
这兽不是守卫者,是机关的一部分。它的行动受阵法牵引,每一步都在激活新的符文锁链。若贸然攻击,只会加速阵法运转。
“退到第三环外。”她低声下令,“不要碰任何石柱,也不要让武器接触地面。”
执灯使立刻拖着刀刃后撤,刀尖划过石面发出刺耳声响。他单膝跪在东侧台阶,刀横胸前,目光锁定魔猊咽喉下方一处未被鳞甲覆盖的薄弱点。
护卫靠着断裂的石柱挪动身体,手中长枪插进裂缝固定身形,以防失衡跌倒。
颜洛汐没有动。她站在机关阵前三尺,手里攥着第七块碎片,目光扫过七处共鸣点:倒悬月、持剑者、双鱼绕柱、火中取莲……顺序已明,但缺了一环。
从“火中取莲”到“三手交星”,中间没有仪式依据,也没有图腾衔接。就像一段断裂的经文,无法通读。
小灵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唇角微动,像是想说什么。腕间红线剧烈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几乎要脱离皮肤跃入空中。
她低头看他,手指轻抚他手腕。那一刹那,红线的波动竟与机关阵某一段的脉动完全重合——正是内层第五环上那条蜿蜒的蛇形纹。
“你在感应它?”她低声问。
没人回答。只有魔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踏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纹,朝机关阵蔓延而来。
她忽然想起之前用血激活“持剑者”时出现的那行字:“血引其道,魂守其门。”
不是随便的献祭。是血脉为引。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机关阵中央。鲜血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缓缓拉伸、扭曲,最终形成一道弧形轨迹,直指“双鱼绕柱”的位置。
隐藏路径显现了。
这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机关本身的反应,而是神器与血脉之间的古老契约。唯有继承者之血,才能唤醒这条沉眠的路线。
“原来如此。”她喃喃。
双鱼绕柱,象征信物交接;接着是火中取莲,寓意净化重生;最后指向三手交星——那是三人立誓、共执权柄的仪式终点。
顺序应该是:倒悬月(启祭)→ 持剑者(斩邪)→ 双鱼绕柱(传信)→ 火中取莲(净罪)→ 三手交星(定契)。
中间缺失的,正是“双鱼绕柱”这一环。而刚才她误触莲花异瓣,等于跳过了关键节点,才引发警报。
她伸手去拿第七块碎片,准备重新启动初始序列。
“娘……”小灵突然呢喃了一声,声音极轻,却让她动作一顿。
她低头,看见孩子睫毛微微颤动,嘴唇泛白,腕间红线已亮得刺目,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我在。”她握住他的手。
“……北边……”小灵的声音断续,“……核心……在下面……”
话音未落,烬渊魔猊猛然抬头,双瞳幽蓝符文暴涨,口中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声浪如墙压来,执灯使膝盖一弯,刀锋擦地;护卫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连机关阵都跟着震动起来,所有光环同时亮起,又骤然熄灭。
颜洛汐一把将小灵护在怀里,背脊撞上机关阵基座。她感觉到地面在震,不是因为魔兽的脚步,而是来自更深的地方——祭坛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她抬头看向黑袍男子所在高台,那人依旧静立不动,手中石盘缓缓旋转,投下的光圈已收缩至机关阵上方不足三尺。
他在等待仪式完成。
只要他们再错一步,整个阵法就会彻底倒转,圣地将沦为邪力容器。
她深吸一口气,将第七块碎片贴向“倒悬月”位置。
刚一接触,第一环青铜圈开始顺时针转动,第二环随即响应,发出轻微咔哒声。她立刻将手移向“持剑者”,准备推动下一环。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纹路时,小灵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整条手臂弹起,腕间红线“啪”地一声断裂,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小灵!”她惊呼。
孩子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与此同时,机关阵内部传来一阵齿轮错位的摩擦声,原本平稳的转动戛然而止。第三环卡住了。
她低头看去,“双鱼绕柱”的图案位置偏移了半寸,像是被人强行改动过。
有人动了机关。
她猛地抬头望向高台。
黑袍男子依旧背对着众人,但手中石盘的角度变了,一道细不可见的黑线从盘底延伸而出,没入地面,直通机关阵核心。
远程操控。
她终于明白为何魔猊步伐精准、机关节奏可控——根本不是自动运行,而是由高台上的石盘实时引导。
必须打断连接。
但她不能停下当前操作。一旦中断仪式流程,反制程序会立即触发,可能直接引爆整个祭坛。
“执灯使!”她喊。
“在。”
“等我数到三,砍断那道黑线。”
“哪一道?”
“从石盘底部延伸出来的,贴地那根。”
执灯使眯眼望去,片刻后点头。
“一。”她将手掌按在“持剑者”纹路上,准备推动第三环。
魔猊察觉到变化,低吼一声,猛然扑来。
“二。”她用力推动青铜环,咔哒一声,第三环开始转动。
执灯使暴起冲向高台。
“三。”
刀光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