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镇上办点事,告诉我很晚才能回家,让我在家乖乖的,好好看家。
作为初中生的我,别提多开心了,对于这种难得的自由异常的兴奋。
关上灯,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上发出蓝光,像极了在电影院里的样子。
夏夜的凉风从窗外一阵阵的吹进来,凉爽又惬意。我正看着一部武打片,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嗒、嗒、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踱步。
我按下遥控器调低了音量,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很轻,那是一种不规则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硬物敲击地面的声响。
我数着,大约走了七八步,然后停下来,过一会儿又折返。
\"大概是邻居家的狗吧。\"我自言自语,试图说服自己。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狗是不会发出这样有规律的脚步声,更不会有那种\"笃、笃\"的敲击声。
脚步声又开始了,这次离门更近了一些。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沙发垫。
电视机突然闪了一下,画面变成了雪花点,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见鬼!\"我跳了起来,房间里只剩下雪花点的噪音和门外那诡异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我家门前。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就快要跳出胸腔。黑暗中,我死死盯着大门,生怕它会突然被推开。
\"有人吗?\"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电视机的雪花噪音也戛然而止,房间里静得可怕。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耳朵因为过度紧张而嗡嗡作响。
然后,门外清晰地传来三声\"笃、笃、笃\",就像有人用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
我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向电灯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我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父母回来的。当他们推开门时,我正缩在沙发角落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手里紧握着一把水果刀。
\"小松?怎么了?\"妈妈惊讶地看着我惨白的脸色。
我语无伦次地讲述了刚才的经历,特别是那三声拐杖敲击声。父母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瘸子...\"妈妈低声说,和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瘸子?\"我追问。
妈妈犹豫了一下,拉着我坐下。\"前几天,村口的王婶说她晚上看到有个瘸腿的老人站在我们家门口张望。我以为她眼花了...\"
爸爸清了清嗓子:\"明天一早,我们去找七叔公问问。\"
那一夜,我死活不肯一个人睡,硬是挤在了父母中间。即使如此,每次闭上眼睛,那\"笃、笃、笃\"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回响。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村尾七叔公家。七叔公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据说能通阴阳。他听完我的描述,闭着眼睛掐指算了算,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三爷来看你们了。\"七叔公睁开浑浊的眼睛,\"你曾祖父,生前右腿残疾,走路要靠拐杖。他在那边缺钱用了,走了十公里来看你们。\"
我浑身发冷。三爷?我只在老照片上见过那个严肃的老人,他确实拄着一根黑漆拐杖。
\"阴间的人不能随便托梦给亲人,\"七叔公继续解释,\"所以他只能在门外徘徊。那三下敲击,是提醒你们别忘了给他烧纸钱。\"
妈妈连忙点头:\"是我们疏忽了,中元节忙忘了给祖宗烧纸。\"
七叔公教我们在十字路口准备纸钱、纸衣和纸拐杖,还要特别准备一份\"路费\",让三爷能顺利回去。
那天傍晚,我们按照七叔公的指示做了全套仪式。当火焰吞噬那些纸扎物品时,一阵旋风突然卷起纸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消散无踪。
\"他收到了。\"七叔公点点头。
回家路上,妈妈告诉我,三爷生前最疼我爸,但因为战乱年代条件艰苦,去世时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他一定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走这么远来要钱。\"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不再感到害怕。窗外偶尔传来树枝摩擦的声音,但我心里平静。我想象着三爷拄着新得的拐杖,慢慢走回他该去的地方。
睡前,我对着空气轻声说:\"三爷,以后我们不会忘了给您送钱的。\"
房间里似乎响起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笃\",像是拐杖轻轻点地的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