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跟着那侍女绕过湖边小楼,一路往马场靠山脚下的地方而去。那边同样有许多房舍,远远地就能听见喧闹声,那是男宾休息的地方。
那侍女并没有带着谢梧进入那靠山的房舍,而是绕过了房舍,往后面的一片桃林而去了。
如今桃花的花期将过,许多树梢上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桃叶,还有花的枝头看上去也开得有气无力,也难怪这么大一片桃林却不见人烟了。
“阿奕在哪里?”谢梧问道。
侍女指了指前面道:“承恩侯府小公子将谢三公子带去桃林里了。”
谢梧挑眉道:“你们飞云马场都不管的么?”
侍女无奈地道:“都是勋贵子弟,咱们也是为难啊。若是谢小姐能够劝一劝,大家和和气气的,自然是再好没有了。”
谢梧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侍女正想再说什么,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立刻委顿在地人事不知了。
谢梧走到她跟前,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侍女,从她身边走过朝树林深处走去。
桃林深处,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带着几个随从向桃林外翘首以盼。
看到缓缓走近的谢梧,少年不由得了愣了愣。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谢梧道:“周公子,不是也只有一个人吗?”少年道:“谁说本公子只有一个人的?这些不都是……”少年很快反应过来谢梧是什么意思,微微眯眼亮着谢梧道:“你知道是骗你的?为什么还要来?”
谢梧道:“好奇,看看承恩侯府的小公子想做什么。对了,贵府二公子好了吗?”
提起这个少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谁要你多管闲事!谢梧是吧?你不过是个蜀中那种破地方来的乡下丫头,也敢拒绝我表哥,冲撞我姑母,你好大的胆子!”
谢梧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想如何?”
少年盯着谢梧美丽的面容嘿嘿一笑,舔着脸道:“看你一大把年纪,勉强还算有几分颜色。本公子就行行好,收你做个小妾吧。哈哈!”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跟他一起张狂地大笑起来。
谢梧轻笑出声,“就凭你?”
“怎么?你看不起本公子?”谢梧眼中太过明显的不屑激怒了少年。
谢梧悠悠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家的封号是英,而你家是承恩吗?”
“为什么?”
谢梧道:“因为我谢家先祖的爵位是打出来的,你们家……”她轻笑了两声,声音里的嘲讽和不屑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你敢嘲讽我姑母!”少年勃然大怒。
谢梧摇头道:“不,我在嘲讽你祖父和你伯父父亲。”大庆的爵位是世袭的,但承恩公承恩侯除外。
按照惯例皇后太后的父亲册封为承恩公,兄弟可降一等袭承恩侯,除非另有恩典不然两代而终。毕竟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会出一个皇后,若是全部世袭,岂不是承恩公满京城都是?
“你、你好大的胆子!”少年最是敬重自己的伯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讽?当下一指谢梧道:“你们,给我上!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他看着谢梧冷笑道:“本来想对你温柔一点,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等整个马场的人都看到你赤身裸体勾引男人的模样,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还拿什么傲气!”
“是,公子!”几个跟班齐声应喝,朝着谢梧围了过来。
谢梧偏了下头,“承恩侯府都是这种货色?”
几人嘿嘿笑着,朝谢梧扑了过来。
谢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一股淡粉色的烟雾从她脚边升起,那粉色烟雾极淡,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
少年笑容狰狞,“谢家大小姐?呸!等你落到本公子手里,看本公子怎么调教你!”
桃林外,谢奕满头大汗地往里跑。跟在他身后的是秋溟六月。
一边往里跑,谢奕一边道:“她是傻子吗?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六月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看起来就像很容易闯祸的傻子?”
“本公子才不会!”谢奕咬牙道,汗水已经从额边滑落到了下巴上,“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本公子一定要打死周家那小子!”
“那边。”秋溟突然开口,指向左侧道。
谢奕也顾不得质疑他,飞快地朝他指的方向冲去。
“谢梧!谢梧你在哪里?!”看到前方有人影,谢奕快步冲了过去,口中叫着,“周子柏,你敢动她试试!”
“你叫谁谢梧?”女子略带冷意的声音在桃林里响起,谢奕冲到跟前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情景,“你、你你……”
谢梧手里拿着一把崭刻着凤纹外表精美但一看就很锋利的匕首,正慢条斯理地在躺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比划着。
见谢奕到了跟前,她才站起身来道:“急急忙忙地做什么?”
谢奕险些岔气,涨红了脸怒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随便跟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
“你傻么?”谢梧道:“我既然跟她来了,自然表示我有本事应付。”
谢奕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那……万一呢?”
谢梧道:“万一?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秋溟和六月也跟了上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两人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谢奕说不过谢梧,只能将怒火发泄到罪魁祸首身上。
他狠狠踹了叫周子柏的少年几脚道:“你想对她做什么?还敢冒本公子的名!狗东西!看本公子打不死你!”
周子柏被他踹得整个人都缩成了虾米状,“别打!别打!我、我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谢奕看向谢梧问道:“你刚刚是想杀了他吗?我和秋溟去帮你挖坑?”
“说什么呢?”谢梧懒懒道,“这可是皇家的产业,你想去诏狱坐坐?”
“那现在怎么办?”谢奕问道。
谢梧俯身用匕首拍拍周子柏的脸颊,道:“周公子,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周子柏胆战心惊地盯着在自己脸上拍着的匕首,道:“你、你敢伤我,我伯父和姑母不会放过你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谢梧道。
“你!”
“告诉我,谁让你来找我麻烦的。”谢梧声音一冷,沉声问道。
周子柏道:“没有谁,我自己!”
谢梧笑道:“我不信你伯父没告诉过你,让你这段时间规矩一点,我看你不像是有胆子违抗承恩侯命令的样子。”
“你怎么知……”周子柏话说了一半立刻闭上了嘴。
谢梧道:“不想说?没关系。你刚才说要对我做什么来着?你说,如果让人看到你跟你这几位,在桃林里幕天席地……周小公子,你还有脸见人吗?你这瓶药好像劲儿挺大的,他们要是不小心把你弄死了,你们周家就可以扬名整个京城了。你周小公子的名声,在京城的瓦肆勾栏间,至少还能流传三十年。”
谢梧手里把玩着一个褐红色的瓷瓶,看得周子柏脸色大变。
这药是他弄来的,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药效。
在场众人也听明白了谢梧的话,当即都变了变色。
谢奕更是狠狠地又踹了周子柏几脚,要不是被秋溟拎到了一边,说不准真能把人给踹死。
“你、你敢!”
谢梧朝他笑了笑,取出手帕仔细将药瓶擦干净,就着手帕包着药瓶,一手捏开周子柏的嘴就要将药往里倒。
“等、等等!我说!我说!”周子柏叫道。
谢梧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周子柏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道:“是,是我表姐。”
“山阳公主?”
“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