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还是叫飒哥吧，听着顺耳。”
龙飒的声音依旧沉稳，只略微有些不易察觉的紧。
“还真是，我还以为我幻听了。”
叶峰目露恍然，狡黠笑道：“我就说你在山洞里那会儿怎么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我就猜到必定有问题。
“行啊你，藏得可够深的！”
见叶峰神情间似并无太大不同，也没见多少芥蒂，龙飒绷着的嘴角才缓缓放开，微微扬起又克制地收好。
只是眼角眉梢都绽出了真实的喜悦来。
那是得偿所愿时，纯然的欢喜。
叶峰看着，也笑了。
刚才神思电转间他已想通了很多。
这人在山洞里那些有关身份地位有意无意试探性的话，还有这些天的遮遮掩掩，让他对龙飒的心思大体猜出了七七八八。
他想，如果这人不想以帝国殿下的身份相处，那他就只将他当成是自己认定了的好兄弟。
反正他向来也不喜欢那些个客套礼仪，这样更好。
但他想到了个事：“就是说，你其实是3S级？”
“……一开始时精神力有损，掉到了2S级，所以也不算骗你。”
隐瞒和欺骗是两回事，龙飒知道叶峰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好说话，但其实原则性很强。
他不希望触到叶峰的底线。
叶峰认真看了龙飒一眼。
他的瞳仁漆黑透亮，所以当他认真看着什么的时候，总会显得格外专注。
龙飒不由屏住了呼吸，虽然他本也可以不呼吸。
叶峰笑了，摇摇头：“飒哥，你不用解释。因为要是我，我也会那么说。
“毕竟整个帝国一共就四个3S级，你要是说了，我用排除法都能猜出你是谁来。
“咱们那时候不认不识，说实话反倒是不慎重了。”
龙飒松口气。
叶峰又接着道：“但是飒哥，我这人也确实是有些别扭想法的。
“外人无所谓，但我不希望被自己兄弟骗。
“我觉得兄弟间肝胆相照，可以隐瞒但没必要欺骗。
“谁都有不想说的事，这正常。我也一样，只要说一声就行，理解。”
龙飒看进叶峰眼里，道：“好，我以后不骗你。”
“好！”
叶峰由衷笑了。
龙飒非常庆幸他猜对了，这真的是叶峰的一个原则。
他也庆幸趁着这个时机把这个事坦白了，要不然越往后会越难说出口。
叶峰笑着捶了下龙飒肩膀。
只是他一时忘了身上还有伤，动作幅度有点大，牵扯到了后背的伤，轻微抽了口气。
“别动！”
龙飒身体前倾，俯身一把攥住叶峰的手腕固定住，再慢慢送回去，防止牵扯到伤口。
“大意了。”
叶峰一笑，不以为意，又问起了别的。
“飒哥，当时那袭击是不是针对你的，你被认出来了吗？”
他回想当时情景，才反应过来，那偷袭分明目标明确。
而能弄到那种级别追踪弹的，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应该是。”
龙飒有点神思不属。
这个姿势下，两人的距离有点近。
叶峰的手腕就在他掌心，依然细瘦单薄，修长柔韧，温热。
理智上说，他应该放开了，可手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停放在那里不想动。
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自己在主观上是渴望和某个人有近距离身体接触的。
这种感觉很奇特，很新鲜，也很上头。
“追查到线索了吗？”
叶峰浑然不觉，他扭头看向龙飒，随着动作手腕很自然地抽离。
“你觉得和之前害你的会是同一伙人吗？”
龙飒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一时觉得掌心有点空落落。
他垂眸掩下思绪，答道：“对方隐得太深，尾巴也打扫得太过干净，暂时还没找到任何线索。”
他忍不住又想起叶峰后背处那道纵横伤，很深很长，割得他眼疼。
幸好人还在。
叶峰看出了龙飒眼底没说出口的歉意，敛容认真道：“飒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你先顺利回到身体里。
“对方显然不是一般人，现在我们是在跟他们抢时间差。
“如果对方已经认出你了，我们就要赶在他们准备好下次大动作之前，回到身体里。
“所以，先别查了，分散精力，也容易暴露。”
龙飒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他知道叶峰说得对，当前最紧要的，是先回到身体里，再慢慢和这些人清算。
可想想又真的很不甘心。
叶峰这次受伤完全是受他所累。
叶峰看着龙飒，暗叹口气，道：“飒哥，我上次存空间里那几瓶酒能帮我取出来吗？”
空间他俩的精神力谁用都好使，但他怕动作大抻着伤口。
他那时借着请安少斌喝酒的机会直接给自己也备了几瓶，想着空闲时好好品品。
倒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龙飒微愣：“你要喝酒？你受伤了，现在不能喝。”
叶峰舔舔略干的嘴唇，坚持：“我有点想喝。”
龙飒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还是从空间里取出一瓶低度数的酒来。
打开瓶盖，喂他喝了一口后，放在了升起的挡板上。
叶峰不是无缘无故会任性的人。
叶峰的头小幅度缓慢后仰，靠到了后面，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屋中光线明亮，晃得他略微眯了眼。
“飒哥，把灯熄了吧。”
龙飒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顺他意，一挥手，亮光消失。
瞬间，屋里黑得透彻。
但实际上，机器人的眼睛是可以自动调节视物的。
也就是说，此时龙飒并不受这光线影响。
换句话说，是只有叶峰处在真正的黑暗中。
但龙飒想，这应该就是这人此刻想要的吧。
龙飒看叶峰仰头怔怔望了一会，神情中带着些复杂难言的落寞与沉痛。
一看就是想起了不能轻易碰触的往事。
叶峰很少这样。
他发现了，这人总是避免让自己陷入到负面情绪中，即使不可避免，也会很快就走出来。
龙飒动了动手指，想着要不要把灯打开，或者干脆说点什么把话题岔开算了。
他不想看到叶峰这样。
叶峰却忽然出声了。
“飒哥，想听个睡前故事吗？”
声音听着若寻常，可暗夜里的神情却格外沉重。
龙飒已有所预料，默了一瞬，还是道：“好。你随口讲，我随便听。”
叶峰这样的人，面上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说。
但真正在意的事，会守得死紧，轻易不跟人吐露半句。
今晚这样，肯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