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雪地忽然晃了一下。
乐天正咬着最后一根糖葫芦,腮帮子鼓起半边,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他抬头看星辰,又看向倩儿:“不是吧……又来?”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裂开。
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从湖边直延伸出去,冰石翻卷如浪,积雪塌陷成空洞。三人站立之处瞬间断裂,脚下只剩悬空的碎冰。
贝贝耳朵一竖,猛地跳起,一口叼住倩儿的衣领,后腿发力跃向对岸。两人摔在雪堆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另一边,星辰抽出斩月,剑光横扫,劈开扑面而来的黑影。一头形似狼犬却无眼的怪物刚从裂缝中探出身子,就被雷光绞成焦灰。
“走!”星辰低喝,一把拽住乐天肩膀将他甩向前方。
乐天在空中手忙脚乱地挥琵琶,落地时打了个滚,肩头蹭破一层皮。他顾不上疼,翻身爬起就往后看。
裂缝里不断涌出怪兽,通体漆黑,四肢细长,爪尖泛着青紫,嘴里淌着黏液。它们不叫,只是用鼻子猛嗅空气,然后齐刷刷转向这边。
“这些是什么玩意?”乐天声音发紧。
“食灵兽。”星辰站在断口边缘,剑尖点地,雷光顺着冰面炸出三道裂痕,逼退最前的几只,“吃灵气的,也吃人。”
一只冲得快的扑上来,被他侧身闪过,反手一剑穿胸。可就在抽剑刹那,另一只从侧面撞来,獠牙直接咬进他右臂。
星辰闷哼一声,左手握拳砸在那兽头上,骨头碎裂声响起,怪物抽搐倒地。但他手臂已渗出血,伤口周围泛起灰黑色。
“你受伤了!”倩儿喊。
“没事。”他把剑插进雪地撑住身体,脸色略白,“还能打。”
贝贝从倩儿怀里蹦下,尾巴轻轻一扫,地上结出一层薄冰,滑出一条小道直通这边。倩儿踩着冰面快速接近,从腰间摸出药瓶。
“别靠太近!”星辰阻止她,“这东西带毒。”
“我知道。”她蹲下,打开瓶塞,“是清浊散,碧落仙子给的,专解阴毒。”
她小心抹在伤口边缘,星辰肌肉绷紧,却没有躲。
那些食灵兽围在裂缝对面,挤作一团,却不肯再上前。它们鼻子不停抽动,眼睛赤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它们怕什么?”乐天忽然说。
“火?”倩儿抬头,“刚才星辰那一剑带雷火,烧死了三只。”
“不对。”乐天眯眼观察,“你看,每次雷光亮起,它们都往后缩。但最开始那只咬星辰的时候,根本不犹豫。”
他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糖葫芦,举起来看了看。
“这玩意儿我一路都没吃完,是因为它有点特别。”他说,“倩儿喂过贝贝的蜜浆泡过的山楂,沾过凤凰火的气息,我一直留着当护身符。”
说着,他掏出火折子点燃。
火焰腾起,映照出糖浆融化滴落的画面。甜香混着焦味飘散开来。
对面的食灵兽突然骚动,纷纷后退,有的甚至转身往裂缝里钻。
“还真是!”乐天眼睛一亮,“它们怕这个味道!”
他立刻把整串糖葫芦扔向火堆,滋啦一声,火焰猛地蹿高,橙红中夹着金斑,香气四溢。
他抓起琵琶,拨出一段短促音波,推动火焰向前推进数尺。
兽群彻底溃散,争先恐后退回地缝,转眼消失不见。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冰崖的声音。
倩儿松了口气,继续替星辰包扎。药粉压住黑气,血慢慢止住。她撕下一段布条,仔细缠好。
“你得休息。”她说。
“不能停。”星辰摇头,“这里不安全。”
乐天走到断崖边往下望,深谷幽暗,看不见底。“路断了,怎么过去?”
“跳?”他回头笑了一下,“我可不敢。”
没人接话。
远处冰峰之上,一道身影静立。
红衣垂落,左脸戴着半面鬼面,边缘染着暗色痕迹。他右手轻抚虚空,指尖划过一道残影——银色鳞片,雷角微弯,正是雷光麒麟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转身。
风起,衣角翻飞,身影渐渐隐入冰雪之中。
这边,倩儿抱起贝贝,轻声道:“你还好吗?”
贝贝蹭了蹭她下巴,耳朵抖了抖,算是回应。
“我们得想办法过去。”乐天捡起一块碎冰,在手里抛了抛,“你说那下面会不会有别的路?”
“有。”星辰盯着深渊,“但不会容易。”
“那就只能跳了。”乐天咧嘴,“要不我先试试?你们闭眼就行。”
“你要是摔死了,谁给我们弹琵琶?”倩儿终于笑了下。
“那不一样。”乐天拍拍胸脯,“我可是散修联盟首席,这点高度算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刚要纵身,却被星辰一把拉住。
“等等。”
“干嘛?”
星辰目光落在对岸岩壁下方。
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冰台,表面光滑,隐约刻着纹路。他眯眼细看,是半个符阵,和湖底面具上的云雷交叠极为相似。
“那是路标。”他说。
“谁留的?”倩儿问。
“不知道。”星辰顿了顿,“但和剑阁有关。”
乐天吹了声口哨:“所以咱们现在是,一边逃命一边寻亲?”
没人笑。
贝贝忽然扭头看向天空。
云层低沉,缓慢旋转,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它的耳朵完全竖起,尾巴僵直了一瞬。
“怎么了?”倩儿察觉异样。
贝贝没动,只是死死盯着上方。
紧接着,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是裂开,而是震动——来自更远的地方,一阵一阵,像脚步,又像心跳。
“不是地震。”乐天收起嬉笑,“这频率……是有东西在靠近。”
星辰拔出斩月,雷光再次缠上剑身。他看了眼右臂,绷带尚好,行动无碍。
“准备战斗。”他说。
倩儿把药瓶重新挂回腰间,左手悄悄按在袖中短刃上。贝贝跳到她肩头,两只前爪搭着她的耳侧,像一顶活帽子。
乐天将琵琶横抱,手指搭在弦上,不再说话。
震动越来越近。
断口边缘的碎冰开始跳动,雪沫簌簌落下。远处山脊线上,一道模糊轮廓缓缓浮现。
不是兽群。
比那更庞大。
一步落下,整片冰原为之轻颤。
两盏猩红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离地三丈高,如同悬挂的灯笼。
乐天咽了口唾沫:“我说……咱们能不能先讨论一下逃跑路线?”
星辰握紧剑柄,雷光暴涨。
“来不及了。”
那东西迈出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