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的回应声还在耳边回荡，倩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蹲下身，掌心贴向冰面。指尖刚触到那层灰白的冰壳，一股寒意立刻钻进皮肤，但她没缩手。水灵根的灵力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向手掌，像一缕温水流过冻土。
冰层开始变薄。
不是炸裂，也不是融化出大洞，而是像雾一样一点点散开，露出底下漆黑的阶梯。台阶向下延伸，不知通向多深的地方。
星辰站在她身后半步，斩月剑已经出鞘三分，雷息在剑锋上轻轻跳动。他盯着那道缺口，眉头没松过。
“你能撑多久？”他问。
“不知道。”倩儿低着头，“但我还能继续。”
贝贝从她肩头跳下来，耳朵竖得笔直，鼻子抽了抽：“下面有东西……不像是死的。”
“废话。”星辰声音冷，“封印之地，哪有活物能待这么久。”
“可它在呼吸。”贝贝小声嘀咕，“你听不到吗？”
没人接话。风停了，连冰面都不再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三人静了几息，确实有种极低的起伏感，像是大地在缓慢吸气。
倩儿往前走了一步，脚踩上第一级台阶。冰面承住了她的重量。
星辰伸手拦住她：“我先。”
他一步跨到前面，剑尖点地，雷光扫过阶梯两侧。没有陷阱触发，也没有符文亮起。整条通道安静得不像话。
三人一前一后往下走。越深入，冰壁越透明，表面浮着一层淡青色的霜晶，摸上去不冷，反而有点暖。
走到中途，贝贝突然停下。
“上面有画。”它抬头指着洞顶。
倩儿仰脸看去。壁画很长，几乎覆盖整个穹顶。画的是凤凰，但和传说里不一样——这只鸟没有展翅高飞，而是蜷在火焰中央，双翼合拢成环，像是在守护什么。它的羽毛是金色的，眼睛却用两颗真正的灵晶镶嵌，随着人的移动，瞳孔会微微转动。
“它在看我们。”倩儿说。
“别傻站。”星辰拉她一把，“往前走。”
他们又走了十几步，来到一处开阔的冰室。四面墙上都有壁画，内容连贯：凤凰自焚、骨中生羽、破火而出、衔光归天。每一幅都栩栩如生，连火焰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贝贝绕到右侧墙壁，忽然凑近一块突出的冰晶。
那东西长在墙缝里，通体透明，形状像一颗冻住的果子，表面还泛着淡淡的甜香。
“这玩意儿能吃？”它歪头问。
“不能。”星辰立刻回答。
“你怎么知道不能？”贝贝不服，“你又没尝过。”
“它是机关枢纽。”倩儿走近几步，“我能感觉到……里面有灵力流动。”
“哦。”贝贝点点头，然后张嘴就咬。
咔。
一声轻响。
那块冰晶断了一角，掉在地上瞬间化成水，渗进地面。
下一秒，整个冰室猛地一震。
头顶传来密集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墙里弹了出来。倩儿抬头一看，数十根尖锐的冰棱正从四面八方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
星辰反应极快，斩月剑完全出鞘，雷息灌入剑身，横扫一记弧光。迎面飞来的七八根冰棱当场碎裂，碎片溅在墙上发出叮当声。
他又旋身补一刀，挡住左侧袭来的三根。一道剑气余波擦过左墙，划出深深的痕迹。
震动停止了。
冰棱不再射出，地上只剩下碎冰和几根未断的残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腥味。
倩儿喘了口气，转头看向那道剑痕。
它刻在冰壁上，深约两寸，弯弯曲曲像一道闪电。奇怪的是，那纹路并不杂乱，反而有种熟悉的规律——九道转折，最后一折收尾时带了个小钩。
她记得这个图案。
上次见是在剑阁藏书楼的卷轴上，写着“雷回九曲，嫡脉为证”。
那是剑阁少主一脉独有的印记。
“你刚才……是不是划出了家族纹？”她问。
星辰收回剑，看了眼那道痕迹，没说话。
就在这时，墙上的壁画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整幅亮，而是凤凰心脏的位置，那团火焰图腾缓缓流转起来，光芒顺着线条蔓延，最后停在与剑痕相对应的那个点上。
两者之间，浮现出一条微弱的光丝。
紧接着，地面又是一阵颤动。
这次比刚才更明显。细密的裂缝从四角蔓延开来，寒气从地底涌出，带着某种沉重的节奏。
咚、咚、咚。
像是心跳。
倩儿立刻扶住墙稳住身体。她的莲纹又开始发烫，热度从手腕一路窜到胸口，仿佛要和那股节奏同步。
“不是错觉。”贝贝跳上她肩膀，耳朵紧贴冰面，“这下面真有个东西在动。”
星辰迅速退到她身边，一手握剑，一手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你还好吗？”他低声问。
“心跳有点快。”她摇头，“但它不是冲我来的……它在找那个纹。”
“我的剑纹？”
“对。”她抬手指向墙上，“你看。”
那道由剑痕与图腾连接而成的光丝，已经开始微微脉动，频率和地下的心跳完全一致。
每跳一次，冰层就裂开一丝新的缝隙。
贝贝突然开口：“你们家以前有人来过这儿？”
星辰沉默几息：“我不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贝贝哼了一声，“这种纹只有直系血脉才能激活。你爹没跟你说过？”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倩儿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插话：“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它越跳越快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冰洞都会塌。”
“那就走。”星辰转身，“先退出去。”
“等等！”她拉住他衣袖，“如果我们现在走，下次可能再也打不开这条路了。而且……”她顿了顿，“我觉得它不是想伤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认出了你的剑纹。”她说，“如果真是敌人留下的陷阱，不会等到现在才反应。”
星辰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没再坚持。
贝贝从她肩头跳下，蹦到壁画前，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凤凰的眼睛。
灵晶微微一闪。
“喂。”它小声说，“你能听见吧？”
没有回应。
但它耳朵突然抖了一下。
“来了。”它回头，“它要说话了。”
地面震动加剧，裂缝中喷出的寒气凝成白雾，在空中盘旋片刻，竟慢慢组成了几个字：
**“九曲归心，魂契未灭。”**
字一成型，立刻消散。
但所有人都看清了。
倩儿呼吸一滞。这句话和她之前听到的“以魂为契，守此长夜”连在一起，像是某段遗失的誓言。
星辰盯着那行消失的字迹，手指无意识收紧，剑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贝贝抬头看着壁画，忽然小声嘟囔：“难怪你选他进来……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什么意思？”倩儿问。
“你没发现吗？”贝贝指着剑痕与图腾之间的光丝，“那不是共鸣，是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