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官员依旧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下靖王妃可怎么办啊?”
“她能修复好吗?”
“陛下,”苏丞相忽然从席间走出,双手抱拳,“依老臣看来,这事交给靖王妃怕是不妥吧!”
“爱卿想说什么?”皇帝一手扶额,显然已很不耐烦了。
“虽说靖王妃的古物司确实有本事,但早些时候不是没闹过不少事,”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瞄了一眼许栀,“这样重要的事情,还不如去夜郎国重金找些老工匠来得靠谱。”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是啊,直接去夜郎国找不就得了?这靖王妃也不一定靠谱啊!”
“怎么不靠谱,靖王妃给我家修缮的古画,现在还在我家摆着呢!”
“那只是一些小聪明小功夫罢了,眼下这个可是夜郎国特意锻造的碧海潮生冠啊,容不得差池的!那使者不是还说了,这东西还是他们国家的秘法锻造的,靖王妃肯定是不会的啊!”
“哼!”使臣冷哼一声,面上嘲讽毫不掩盖,“我们的东西被你们的人摔坏了,你们还想找我们的人修?”
他冷眼看着苏丞相,很是不满。
苏丞相不慌不忙又答道:“在下还是希望象征两国友谊的宝冠还能完好无损,要是修不好了,那才是更严重吧!”
皇帝眉头紧锁,又看了眼许栀,后者不卑不亢地端坐着,没有因着这些为她而起的争论而触动分毫。
“这……”他也有些犹豫。
“臣也觉得苏丞相说得有道理,”另外一个大臣从角落中走出,目光轻轻扫过许栀,似乎是有些瞧不起她:“这等大事,怎么能够交给一个女子?万一修不好了,没的是她的命,损失的却是两国之交啊!”
“李侍郎,”大长公主殿下面色一沉,很是不满地看着那人,“本宫劝你好好说话。”
李侍郎咽了口唾沫,垂着脑袋站在苏丞相身边,无声地支持着他。
“这东西是用低温冷锻发锻造的,”许栀忽然开口,指着发冠底座有些扭曲的金丝,“上镶宝石性脆,本就是容易开裂的宝石。因而夜郎的焊接方式格外小心,用的是冷熔法,而这种技法在中原早就失传了。”
她嗓音清脆,一字一句砸进大厅中,更是落在每个人的心上,就连那使臣都瞪大了眼,这才转头正视那女子。
大周王朝唯一的女官,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他也只是以为是个徒有其表的人罢了,现在看来……
“你怎么会知道?”他不禁开口问道。
许栀笑了笑:“之前游历各国的时候,偶然遇到过一些匠人学了技艺,不然我也不敢接这宝冠。”
那使臣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但警惕较之先前少了几分:“既然如此,那就交给王妃修复了,要是修不好……你们陛下可要说到做到。”
许栀微微颔首,捏了捏掌心,方才殷霁珩写过的字似乎还残留在其中,让她没有那么慌张了。
夜色如墨,武安侯府的后院却灯火通明。
苏安怡烦躁地在房中踱步,华丽的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废物!都是废物!”
她猛地抓起一个茶盏砸向墙壁,瓷片四溅。“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那贱人还能认出是什么技法?”
碧环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夫人息怒……谁能想到许氏竟如此博学……”
“博学?”苏安怡冷笑,“她分明是早有准备!”
她突然转身,一把揪住碧环的衣领:“那宫女处理干净了吗?”
碧环脸色煞白:“相、相府那边来消息了,说是已经除干净了……”
“很好。”苏安怡松开手,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就算许栀认出工艺又如何?没有雪蚕丝,她绝不可能修复宝冠。”
她走到窗前,望着靖王府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十日后,我要亲眼看着她身败名裂!”
公主府内。
“阿珩,此事不简单。”大长公主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侍从,眉头紧锁,小声和殷霁珩说着,“负责接待夜郎使臣的,是苏家。”
殷霁珩眉头紧锁,缓缓饮下一口茶。
“这顶宝冠极可能是他们设的局。”大长公主补充道。
“但她要用自己的本事解。”殷霁珩这样回答着。
大长公主一愣,很快苦笑起来:“你们怎么都是一般犟呐……”
殷霁珩问了下时间,很快起身:“她叫我一个时辰后入宫接她,阿姐,我先走了。”
他步子很稳,似乎并没有为此事非常担忧。
他相信许栀,相信另外一个时代的技术一定能够把这个发冠修好,不论是什么秘术,许栀都能解开。
皇宫内,许栀对着那宝冠一一检查了一遍,一旁的使臣正坐着喝茶,不时打量一下她。
许栀额角冒汗,最终放下手中工具,长舒一口气。
这个发冠结构实在复杂,许栀已经想好要用什么修复材料了,只是这个时代不可能有。而需要的修复手艺也远超了这个时代的认知,要是强行在这里修复,只怕会搞砸,风险太高了她可担不起。
“如何?”皇帝撂下朱笔,看了一旁燃完的那柱香,“时间已到,你可有想好?”
“回陛下,”许栀很快起身,“不是没有办法修复,只是需要我将这宝冠带回府中,需要的一些珍贵材料,只有我府中才有。”
皇帝轻蹙眉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使者。
那几个使者相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反正都已经坏成这样了,她带走修复就带走吧。
“好,朕允了。”
等到许栀从宫中带着宝冠走出时,殷霁珩都有些意外:“陛下准许你带走这个?”
许栀点点头,又贴着他耳边说道:“这里的技术修不好,我们得回去修。”
殷霁珩眸光微动。
回去,回到现代去。看样子这个宝冠的确难修。按理说,许栀都不太会把这个朝代的东西带回去,毕竟这个时代的东西技艺都不算太难,用不着她手里的那些高科技。
二人一并朝着马车走去,殷霁珩似有所察地侧目看了眼皇宫,随即和她上了马车。
刚上车,他便凑到她耳边说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