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
当庞察和尤利一到西京,就分道扬镳了。
因为那个庞察,可是以国使的身份来的呢,所以并不方便去茶楼。只在分派了尤利几句后,就直接去馆驿了。
尤利则趁机拿着鸡毛当令箭,自诩为蝎皇密使,大摇大摆去找阿檀了!
他这一来,的确令阿檀有点小意外,真没想到他还活着。赶忙引到密室,满怀惊喜的问道:“你……没有死?”
尤利神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居然也撇掉了往日的娘娘腔:“我是谁,蝎皇陛下的大将军啊,区区几个中原蟊贼还是能奈何不了我的!”
阿檀用讥诮、且不无醋意的眼神望着他说:“将军?呵呵,是主人床上的大将军吧!”
尤利脸一红,随即反唇相讥道:“说的好像,你没领教过似的!”
阿檀娇俏的一撇嘴儿:“你少来了!……哼,怪不得那么多的人全都死翘、就你一个跑路,还能从君上那扛着头回来呢,果然很有一套啊,嗯?”
尤利红着脸一摆手:“你小丫头知道什么,这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去给本使弄壶酒来,渴死我了。”
阿檀却大模大样的往上边一坐,不无揶揄的说道:“哎呀,你这一说,本首领也渴了。——香螺香芸!”
密室外立刻进来两名面容怡丽的女侍:“小主!”
尤利一惊,一下子站起来:“什么?什么情况啊?你……,你是哪家的小主?那,君上和本使算什么啦!”
阿檀妖魅的一笑:“本使?哼,本首领怎么知道,你就是密使?你又是哪门子的密使呢?”
尤利呼的站起来:“我可是奉着君上密令啊!”
“密令呢?拿出来看看。”
“……没法看。”
“怎么,没有?”
“不是没有,是……是口谕,——口谕!你懂吗?”
阿檀揶揄的一笑:“那就说来听听啊。”
“君上命你:设法找一个时常张贴榜文告示的所在,另设一个更加隐秘的据点,不许任何汉人接近。以便于刺探情报、避开潜在的对手。”
“君上没再说点别的?”
“别的……嗯,什么也没有了呀!”
阿檀大笑而起:“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自封了个草头王,还想在这里狐假虎威吗?”
尤利一头雾水:“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君上做事,从来密不透风;差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应有明谕和信物的。她既只让你传了个口信儿,不过也就是个跑腿儿的罢了,凭什么就自认是特使呢!”
尤利被羞臊的瞬间面红耳赤,将女人眉眉一竖说:“那你这个首领,又是谁封的呢?有凭据嘛?”
阿檀冷冷的从袖中抽出蝎皇来的鸽信,啪的拍在桌上!
犹里半信半疑的拿起来,横竖一字不识,阴沉的一笑说:“这算什么,天书吗?”
阿檀一字一顿的说道:“瞧好了:这下面有君上玉印呢!而且,这是用密语所写,确定将这里的一切交于我主管了,包括从王庭来的人。——密语,你懂吗?若非以我为主,你也解一个我看看啊!……再若不信,可以用君上的黑鸽查证!”
犹里虽不懂“密语”,但那个印章还是熟悉的,顿时矮了半截!转而谄笑道:“哥是逗你呢,何必当真!……呃,说起来,大家都算得是君上的心腹了,平时也没少匀一些雨露于你的,总不能自今而后、让哥哥向你自称属下吧?”
阿檀硕大的眼眸一闪!
她晓得这厮是女皇的男宠,与自己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好太难为他的,于是妖媚的一笑说:“这个,就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然后一挥手!
香螺、香芸急忙出去,将密门关好。
尤利暗喜。
用一双桃花眼,邪邪的瞅了瞅这个被君上调教成自己影子的小魔女,自然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忙嬉笑着靠过去、一把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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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自打犹里传来另建据点的口信儿,立刻行动。
好在眼前就有一个绝佳的去处,——那个传说中的生药铺;也正好,君上留下有的是钱,只要愿意、足以买下半个三清镇了。
不过,一想起茶客们传说中的那些“苛刻”条件,她未免也有点犯合计;与阿狸再三计划,终于想出一个计策:
特特弄来几本论语,凭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把这些之乎者也强记在心里;然后化作一名寒酸书生,骑着头瘦驴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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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心的十字街口。
这几天,来盘铺子的越来越少。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店主的“邪性”。
赵待诏一看没人理了,朝廷的动作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暴力,于是也渐生悔意、不打算卖了。
今天一早,他正张罗着打算重新开张呢,忽然看见街西边走来个骑驴的少年;看面孔是自己同族,看衣着则像个寒门子弟,一副形单影只的样子。于是神差鬼使的打了个招呼,说:“小兄弟何往?”
那人带住驴,面带悲戚的说:“蒙先生问:家师病重,已无钱买药,所以四下转转、看有没有好心人施舍一点,好救人一命!”
赵待诏见他如此仁义和可怜,忽生恻隐,急忙一招手说:“随我来吧!”
说着转身进店。
书生暗喜!
——他就是阿檀乔装的。知道老待诏已经中计,连忙下了驴、随后而入。
待诏让她坐。
阿檀谦卑的行了个礼,然后落座。
待诏望了望她:“你来寻药,药方可带在身边?”
阿檀忙从袖筒里取出一纸药方递给他。
待诏接过来看了看,抬眼问道:“尊师可是痰症?”
阿檀毕恭毕敬的答道:“是!”
“多久了?”
“已有半年。”
“……,行动可还方便吗?”
“一动便喘的厉害,卧床数月,学也散了!”
“那我只好按方抓药了。先吃两副看看,如若管用你再来取。”
“先生,我家在城外三十里,来回一趟不容易,还望多施舍点,药钱容后还你!……再不行,情愿舍身在店中为奴以偿之!”
待诏叹口气说:“非是舍不得给你,实在是你这药方已开的至重了,又不见本人之面,只恐怕再多给也已无用!”
阿檀面现悲戚之色:“先生慈悲,救我恩师一命!”
待诏想了想说:“也罢!我好人做到底,再赠你二两纹银,送与令师买点滋补之物,让你尽尽心吧!”
说着起身抓药,然后连同银子一起送给阿檀。
阿檀暗叹。连忙接过来,千恩万谢的拜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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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取药后的次日旁晚。
她去而复来,手里依旧拿着待诏赠与她的那包药。
一进店门,先向待诏行了个礼,然后悲戚的说道:“昨日蒙先生惠赐,可惜家师福薄、未等学生回去就已仙去了。今日靠着先生赐银、已将他丧葬完毕;尚余一两有余,连同药材一同还于先生。”
说着,双手递了上去。
待诏感慨万端:“公子不必客气,老夫送出去的东西是绝不会再收回的。而且我看你家境也不甚宽裕,有没想过要学一门手艺以糊口呢?”
阿檀叹道:“只可惜,在下自幼读书,手无缚鸡之力哦!”
“我看你倒是个忠厚之人。若不嫌弃,不妨从我学医吧。学成之后,老夫还可以赠你些本钱,替老夫在此悬壶济世!”
阿檀大喜过望:“如此,多谢先生!”
急忙跪下磕头,算是拜师了!
自此之后,她就自取了个假名叫“叶纶”,每日跟随待诏学医抓药,并趁机留意着街头的一举一动。隔三差五,还要以探家为名、回茶楼打点一下。
因为那里不光有君上的“生意”,还有个“懂事”的犹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