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盛总?”空乘轻声询问,“需要助眠香槟吗?”
他点了点头,扯松了领带。
舷窗倒映出他泛红的眼尾,像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与叶时欢明明只在公开场合见过几次,除了那支舞,他们连指尖都没触碰过。
可梦境里,他仿佛跟她成了最亲密的恋人。
他起身走向浴室,冷水冲在脸上时,忽然意识到——
他竟然有点嫉妒梦中的自己。
机舱突然一阵颠簸,警示灯亮起的瞬间,盛天淮恍惚看见镜子里浮现出时欢的脸。
盛天淮盯着镜中的自己,水珠正沿着眉骨滑落,像是某种冰冷的警示。
他忽然低笑一声。
活了二十八年,竟被一场春梦搅得方寸大乱。
他关掉水龙头。
回到座位上,他打开笔记本电脑。
原本要调阅的是恒达并购方案,指尖却在键盘上悬停三秒后,鬼使神差地敲下「叶时欢」三个字。
搜索引擎瞬间弹出数百条结果。
最新的一张照片让他瞳孔微缩——东京塔上,时欢被司南城逼到墙角,素来清亮的眼睛里盛着罕见的怒气。
“查一下叶时欢在东京的行程。”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连他自己都怔了半秒。
正在整理文件的沈格抬头,金丝眼镜差点滑落:“您是说......凡橙娱乐的那位......”
盛天淮扫了他一眼,沈格立刻噤声。
盛天淮松开领带,忽然注意到某条关联新闻上的相片里,她的锁骨下方真的有一颗红色朱砂痣。
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东京。
时欢坐在保姆车后排,手机被她捏在手里五分钟了。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行道树的缝隙洒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拨通了陆沉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
“宝宝?”陆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模糊的对话声,似乎正在警队处理公务。
“我......有没有打扰你?”时欢的指甲掐进掌心,昨晚霍骁在她锁骨处留下的吻痕此刻仿佛在隐隐发烫。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背景音渐渐安静下来。
陆沉似乎走到了某个僻静角落:“没有。”他的声音低沉散漫,“猜到你应该要来电话了。\"
车子正好遇上红灯,时欢盯着红灯上的倒计时,“抱歉,昨晚没及时回你电话。”
陆沉轻笑了一声:“没事。”他顿了顿,“昨晚睡得好吗?”
时欢的呼吸一滞。
霍骁灼热的掌心、强势的怀抱、还有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混账话,全都随着这个问题涌回脑海。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陆沉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车流声。
“你那边车流声很大,今天这么早去排练?”陆沉突然问道。
“嗯。”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陆沉太敏锐了。
上次她只是偷偷多喝了一杯酒,就被他一眼看穿。
那天晚上他把她按在玄关的镜子上,用战术手套蒙住她的眼睛,低笑着在她耳边说“撒谎的小朋友要接受惩罚”。
“我、我马上要到排练室了。”时欢突然提高音量,指尖死死攥住安全带,“今天可能会有点忙,等我结束了再联系你。”
没等陆沉回应,她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在手机屏幕上留下模糊的指纹印。
“啧啧啧......”小廖从前排转过头,一脸玩味地盯着她,“欢欢,你这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陆警官的事?”
时欢吓得差点没拿稳:“你胡说什么呢!”
“啧啧。”小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仅有1分23秒,“平时至少腻歪十分钟的人,今天慌的跟偷情似的。”她突然压低声音,“该不会......昨晚霍总真的在你房间过夜了?”
时欢瞪了她一眼:“你别瞎说!”
小廖挑了挑眉,“看你这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她促狭地眨眨眼,“幸好陆警官不在你面前,否则此时此刻——”
她故意拖长音调,“你已经被他'关押'进审讯室里了。”
“审讯室”三个字被小廖咬得暧昧不清,时欢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她打开身旁的保温杯灌了一口茶水,却被呛得直咳嗽。
北城特警分队。
陆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手机仍保持着通话结束的姿势。
晨光将他紧绷的下颌线切割得愈发锋利。
他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眉心蹙起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她有事瞒着自己。
“陆队,”年轻警员走了过来,“周队催了”
他点了点头,抬脚迈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司南城在缅甸业务的分析报告。
国际刑警的同事正在汇报着他们查到的资料。
投影仪的光束里浮尘飞舞,陆沉的思绪浮浮沉沉的,捏着钢笔的指节泛出青白。
“陆沉。”周正阳突然敲了敲桌子,“这条线你跟着这么久,现在收网在即......”
“我已经决定好了。”
陆沉冷静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素来冷静的队长。
他曾在边境缉毒时带着枪伤追凶三天三夜,此刻却要放弃唾手可得的晋升机会。
会议持续了很久才散。
陆沉站在走廊窗前,望着天际线上一架正在爬升的飞机。
他摸出手机,给时欢发了条信息【今晚有暴雨,早点回酒店】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东京现在正值梅雨季,她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犹豫片刻,他又补了四个字:【你想我了吗】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补充了一句,【你想我吗?】
这四个字在屏幕上显得格外赤裸,发送成功的瞬间仿佛抽走了他所有力气。
陆沉后仰靠在消防栓旁的墙壁上,第一次感受到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膨胀。
像是拆弹时面对错综复杂的引线,却找不到那根决定生死的红线。
他想,在他执行任务失踪的那段时间里。
时欢联系不上他是不是也是他现在的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