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依旧纹丝不动,只是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表格:“要见格罗廖夫将军,请填写这份表格,并提交相应的信物。”他的指尖在表格右下角点了点,“这里需要您的正式印章。”
莫瑞亚精致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她夺过表格时,指甲在士兵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
“等着吧,”她咬着牙根低声威胁,羽毛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墨迹,“你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当传令兵拿着表格跑向指挥所时,莫瑞亚的视线扫过防线上的防御工事——那些新加固的胸墙、精心布置的交叉火力点,还有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动作,都与她记忆中的齐格飞防线大不相同。
格罗廖夫将军大步走来时,身上的佩剑随着步伐发出规律的声响。
他自然认得这位北境大公的小女儿——她那头标志性的酒红色卷发在贵族圈里远近闻名。但老将军的目光平静得像在看一份普通公文。
“有何贵干?”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这把剑曾经在马拉维的庆功宴上被他摔在过地上。
莫瑞亚从侍女手中夺过一卷画像,哗啦一声抖开。画中的人正是简风文。
“你们这里,”她一字一顿地说,“有没有藏匿这个人?我十分怀疑,你在藏匿这名逃犯!”
周围的士兵们交换着眼神。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前几天刚离开的那位“教官”。但常年驻守边境的纪律让他们迅速收敛了表情。
格罗廖夫盯着画像看了足足十秒,花白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没见过。”他最终说道,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不信!”莫瑞亚的尖叫惊飞了哨塔上的乌鸦,“让我搜查你们的营房!”
“不行。”格罗廖夫的回答干脆利落,“这里是军事重地。没有高层的命令普通人无法进入!”他特意在“普通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莫瑞亚的脸涨得通红,精心打理的红色卷头发都气得颤动起来:“我!你不认识?马拉维认不认识?你敢不放我进去?”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直到昂贵的香水味直冲老将军的鼻腔。
格罗廖夫岿然不动,像一堵历经风霜的石墙:“很抱歉,规矩就是规矩。”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你没有合适的身份证明,就无法进去。”
莫瑞亚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最勇敢的士兵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抬起镶嵌着珍珠的靴子,狠狠碾碎了脚边的一块夯土:“你们完蛋了!”
当马车队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时,格罗廖夫对副官低声说了句话。副官立刻跑向鸽舍,而老将军的目光则投向南方——那里是春华城的方向。
夜晚的指挥室内,煤油灯在木桌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贝林厄姆推门而入时,格罗廖夫正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边境地图上的防线标记。
“将军,你……其实把她放进来也无所谓吧。”她的兽耳微微抖动,捕捉着远处蒸汽机房传来的规律声响。
格罗廖夫抬起头,花白的胡须在灯光下泛着金色。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这些贵族向来嚣张跋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现在是时候给她吃点小苦头了。”
他站起身,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墙上的作战地图被他的身影遮住大半:\"现在马拉维和奥克托普斯剑拔弩张,我们应当用强硬的表态告诉他们:我们不好惹。”他的手突然攥成拳头,“如果一味地忍让,怕是会遇到更过分的要求。”
贝林厄姆的琥珀色眼眸映着灯火,她靠在武器架旁思索了半晌:“是啊,你说的对。”她自嘲地摇摇头,灰白长发扫过肩甲,“倒是我太软弱了。”
蒸汽机的轰鸣声透过厚实的墙壁传来,贝林厄姆的兽耳转向声源方向:“那个蒸汽机……搞得怎么样了?”
格罗廖夫的笑容变得鲜活起来,他走向窗边,推开木窗。夜风裹挟着煤烟味涌入室内:“已经能够稳定运行了,”他指向远处亮着灯火的厂房,“虽然力气不大,但是锻刀已经绰绰有余了。”转身时,他的眼中闪烁着自豪,“我们现在的产能……可是很恐怖的。”
贝林厄姆走到窗前,夜风拂动她的发丝。她望向漆黑的夜空,那里繁星如砂:“你说,我们会发起所谓的‘革命’吗?”
格罗廖夫的笑声低沉而温和,他拿起桌上的粗陶茶杯:“不要在意这个名词,”茶水在杯中晃动,映出破碎的灯光,“它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名词而已。”
他喝了一口茶,喉结滚动:“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做正确的事情。不要追求名,不能追求利。”他的目光变得深远,“我们只要这样一点一点地不断进步,那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贝林厄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长矛的握柄:“那奥克托普斯……又该如何应对呢?”
老将军摇摇头,花白的眉毛垂下:“不知道,”他坦诚地说,手指轻轻敲击茶杯,“我的知识不足以让我理解这些东西。我……”
他突然看向贝林厄姆,煤油灯的光在他眼中跳动:“我只能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窗外传来蒸汽机的又一次轰鸣,仿佛在应和他的话语,“未来是什么样,已经无所谓了。”
指挥室重归寂静,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声响。远处的蒸汽机房依然亮着灯火,几个铁匠学徒的身影在窗前晃动,像是一幅关于未来的剪影。
……
春华城的研究室内,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落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黄星耀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油纸包裹,将它递给正在翻阅古籍的巴索托。
“这玩意……真的能够贮存魔力?”黄星耀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巴索托放下泛黄的书卷,灰色兽耳微微抖动。他接过那个包裹,解开系绳后露出一颗鲤鱼形状的红色透明石头。阳光透过石身,在桌面上投下珊瑚般的红色光斑。
“按照常理来说,任何物体都有传递魔力的能力,但是无法贮存。”骨制饰品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如果波纹真的和魔力是一个类型的能量,那的确是有可能的。”
研究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集市喧闹声。巴索托深吸一口气,指尖泛起淡紫色的光芒。魔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鲤鱼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