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腐叶扑在防毒面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无数细小的指甲在刮擦着金属。林秋白的手电筒光束突然剧烈抖动,光圈里漂浮的细小尘埃竟诡异地逆流而上,像是被无形的旋涡牵引。那些尘埃在半空不断聚集、旋转,最终凝成模糊的人脸轮廓,那轮廓带着扭曲的狞笑,空洞的眼眶直直盯着她。林秋白感觉背后瞬间渗出冷汗,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头顶,她猛地后退半步,登山靴重重踩碎枯枝,脆响如同一记惊雷,惊起林间夜枭。夜枭那凄厉的啼鸣混着远处瀑布轰鸣,在山谷间回荡,像极了某种古老仪式的序曲,让人不寒而栗。更远处,山林深处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铜铃轻响,时断时续,仿佛在为这场诡异的仪式伴奏。
\"罗盘指针彻底疯了。\"陆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将青铜罗盘平举过头顶。那罗盘表面的二十八宿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重组,金色的星轨扭曲、断裂,又重新拼接。原本代表东方苍龙的七宿,此刻竟化作扭曲的骷髅图案,骷髅的眼窝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跳动。北斗七星连成的勺柄末端,一滴暗红液体正缓缓滴落,那液体浓稠如血,带着诡异的光泽,滴入罗盘中央后,渐渐汇成微型血潭,血潭表面还不时泛起细小的涟漪,涟漪扩散时,隐约能看到潭底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人脸,痛苦地扭曲着。
话音未落,整片山林突然陷入死寂。远处轰鸣的瀑布水流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成冰雕般的形态,飞溅的水花悬停在空中,折射着冷冽的月光,如同被定格的水晶。连夜枭振翅的残影都定格在半空,羽毛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林秋白脖颈后的寒毛根根倒竖,她能清晰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层层树冠,从不同维度注视着这支探险队。那目光如芒在背,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某种未知的监视之下。当她转动手腕,防毒面罩的金属边缘折射出诡异光斑,那些光斑不断跳跃、移动,竟在地面拼出完整的八卦图。乾位对应着陆沉手中的罗盘,散发着暗红的光晕,而坤位,赫然指向队伍后方十米处的腐殖土堆,那里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腐殖土堆表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
\"小心!\"周野的怒吼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林秋白后领,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三支淬毒竹箭擦着她面罩掠过,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劲风,甚至在她面罩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竹箭钉入身后古木时竟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箭矢尾羽上缠绕的黑红丝线还在蠕动,如同寄生在箭杆上的活物,诡异的是,那些丝线蠕动时还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林秋白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月光穿透密林的缝隙,在腐殖土堆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些阴影里,十几双泛着幽绿磷光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目光冰冷而贪婪,眼睛周围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雾气,给人一种虚幻又真实的诡异感。
陆沉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令人头皮发麻。血潭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紧接着浮起三枚青铜古币。古币表面锈迹斑斑,正面刻着狰狞的饕餮纹,那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张开的巨口似要吞噬一切,纹路间还残留着一些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而背面,却印着现代简体汉字——\"生门开,死门闭\"。字体暗红,像是用血写成,字迹边缘还有些模糊,仿佛是匆忙间刻上去的。当第三枚古币完全浮出水面,腐殖土堆突然剧烈隆起,地面开始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裂缝中冒出阵阵黑色的烟雾,带着刺鼻的腥臭味。成百上千条赤红色蜈蚣破土而出,每只蜈蚣足有小臂长,头顶都嵌着一枚人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白寒光,人牙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蜈蚣爬行时,触角不断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蛊虫阵列!\"周野神色凝重,立刻拔出军刺。刃口划过掌心的瞬间,鲜血涌出,却没有滴落,而是凝成细小的血珠悬浮空中。这些血珠在半空不断排列、组合,与地面的八卦图产生共鸣,渐渐在众人周身形成淡红色的防护罩。防护罩表面波光流转,泛着奇异的光芒,光芒中还隐约能看到一些古老的符文在闪烁。林秋白注意到,防护罩边缘不断有蜈蚣撞上,接触的瞬间,蜈蚣化作青烟消散,同时竟发出孩童嬉笑般的尖啸,那笑声清脆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更诡异的是,随着笑声,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呼出的气都能看到白色的雾气。
腐殖土堆彻底坍塌,露出底下青砖砌成的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透着神秘的气息,符文之间似乎还有淡淡的荧光流转。祭坛中央矗立着三丈高的青铜柱,柱身缠绕着九道锁链,锁链表面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沉重的威压,锁链上还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发亮。每道锁链末端都锁着具穿着明代服饰的干尸,干尸皮肤干瘪,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脸上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显得格外狰狞。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萤火虫大小的甲虫,甲虫翅膀振动时发出类似诵经的嗡嗡声,那声音单调却充满韵律,仿佛在念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随着声音,甲虫身上还会散发出一些细小的光点,在空中形成奇怪的图案。当陆沉的罗盘血潭与青铜柱顶端的凹槽对齐,九具干尸同时睁开眼,眼眶中涌出的不再是甲虫,而是漆黑如墨的液体,那液体不断流淌,在干尸脚下汇聚成黑色的溪流,溪流表面还漂浮着一些细小的碎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普通活尸。\"林秋白的声音在面罩里闷响,她举起红外热成像仪,屏幕上显示干尸体表温度为零下十五度,远远低于正常温度,\"它们更像是被封印的...某种意识载体。\"话音未落,最右侧的干尸突然挣脱锁链,腐坏的手指在胸前结出法印,动作流畅却透着诡异,手指关节扭曲得不成样子。整具尸体竟化作黑雾,那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顺着防护罩的缝隙渗入,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甚至在周围的树叶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黑雾接触到林秋白皮肤的瞬间,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剧痛袭来,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看见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雨夜追捕术士,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甲,刀剑在闪电中闪烁寒光,术士在雨中狼狈逃窜,脚下溅起的水花在闪电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她看见哀牢山深处的地宫里,烛光摇曳,青铜棺椁前的道士面色决绝,将自己的心脏剜出,放入玉匣,鲜血染红了地面,玉匣上刻着一些神秘的图案,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最后一幕,是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将罗盘摔碎,七块碎片散落进祭坛下的深渊,碎片坠落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暗红的光痕,光痕消失后,深渊里传来一阵低沉的怒吼。
\"它们在找罗盘碎片!\"林秋白神色大变,急忙抓住陆沉的手腕,却发现他瞳孔已变成竖瞳,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罗盘上的骷髅图案正在疯狂吞噬二十八宿星图,星图的光芒逐渐黯淡,被骷髅图案的黑暗所取代,骷髅图案周围还环绕着一些黑色的雾气,不断向外扩散。周野的血阵开始崩解,悬浮的血珠接连炸裂,化作细小的血箭射向众人。血箭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声,有些血箭射中旁边的树木,树木瞬间开始枯萎,树皮变得干裂,枝叶也纷纷掉落。林秋白侧身躲过致命一击,登山镐却被血箭洞穿,露出内部中空的构造——原来整座山体,早在百年前就被改造成了机关,每一处细节都暗藏杀机,山体内部似乎还传来一些齿轮转动的声音。
祭坛四周的青砖突然翻转,发出沉重的声响,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像是某种古老巨兽的低吼。底下密密麻麻的尸蛹显露出来,那些尸蛹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膜,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着人形生物,人形生物的轮廓有些扭曲,似乎在膜内不断挣扎。每个尸蛹顶端都插着写有生辰八字的木牌,木牌表面爬满了青苔,字迹模糊不清,木牌边缘还有一些被咬过的痕迹。当第一只尸蛹裂开,里面爬出的不是婴儿,而是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它皮肤呈灰绿色,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泽,鳞片之间还渗出一些黏糊糊的液体。怪物裂开三瓣嘴发出啼哭,声音却与林秋白记忆里母亲临终时的喘息如出一辙,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林秋白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
陆沉突然将罗盘按在青铜柱凹槽,整座祭坛开始逆时针旋转,地面剧烈震动,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九具干尸化作的黑雾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人脸,那面容与林秋白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道士一模一样,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发黑的牙齿。\"第七块碎片...就在你体内。\"黑雾人脸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回音,仿佛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嘶吼声。所有尸蛹同时爆裂,数百只怪物扑向探险队,怪物行动迅速,爪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所过之处,地面留下深深的爪痕。
周野的军刺在怪物鳞片上擦出火星,激烈的碰撞声在山间回荡,火星溅到地上,瞬间燃起一些黑色的火焰,火焰燃烧时没有温度,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脖颈处的旧伤疤开始渗血,血珠滴落在地竟开出黑色曼陀罗花。这些花生长迅速,瞬间长成藤蔓,缠住最近的怪物,藤蔓上长满尖刺,刺入怪物体内。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被藤蔓拖入地下,泥土中传来挣扎的声响,渐渐归于平静,地面却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里还残留着一些怪物的血迹和鳞片。林秋白感觉胸腔内有异物在游走,罗盘碎片正在与她的心脏共鸣,每跳动一次,都有滚烫的星砂顺着血管流向指尖,那星砂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的血管灼烧,她的皮肤上也开始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纹路,隐隐发光。
当她挥出星砂凝成的剑刃,竟斩断了空间的褶皱。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裂缝中涌出的不是空气,而是带着腐臭味的河水。河水呈墨绿色,表面漂浮着数以百计的陶瓮,每个陶瓮都贴着封条,封条上的朱砂字迹已褪色成灰褐色,封条边缘还有一些破损的痕迹。其中一个陶瓮突然炸裂,发出一声巨响,碎片四溅,有些碎片擦过林秋白的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陶瓮里露出里面蜷缩的少女,那面容与林秋白分毫不差,只是脖颈处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深深勒进皮肤,渗出鲜血,少女的眼睛紧闭,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这是镜像空间。\"林秋白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靠近罗盘,都能闻到母亲香水的味道——那些记忆碎片,根本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某个平行时空的自己留下的警示。黑雾人脸发出狂笑,笑声震耳欲聋,在山谷间回荡,笑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尖锐的叫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青铜柱顶端的凹槽射出激光,那激光呈暗红色,带着毁灭的气息,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星图。而林秋白站立的位置,正是星图的致命缺口,仿佛一切都是早已注定,星图周围还闪烁着一些奇怪的光点,不断变换位置。
周野突然将林秋白扑倒在地,动作迅猛,他的身体重重压在林秋白身上,替她挡住了激光的攻击。激光擦着他后背扫过,在树皮上熔出焦黑的沟壑,树皮瞬间碳化,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他嘴角溢出鲜血,却仍死死攥着军刺:\"快走!祭坛要启动终极机关了!\"此时的陆沉已完全被罗盘控制,整个人贴在青铜柱上,皮肤表面浮现出与柱身相同的锁链纹路,那些纹路不断蠕动,仿佛要将他的身体与青铜柱融为一体,他的脸上还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神空洞无神。
就在祭坛震颤达到顶点时,林秋白胸前的罗盘碎片突然迸发强光,光芒耀眼夺目,光芒中似乎还能看到一些画面在不断闪现。她看见无数个自己站在不同时空节点,有的被黑雾吞噬,在黑雾中痛苦挣扎,发出绝望的呼喊;有的成为新的守阵人,眼神坚定却透着孤独,独自守护着某个神秘的地方;还有的将碎片投入火山口,身影在烈焰中渐渐消失,只留下一些闪烁的光点。而当前时空的她,正被周野推向祭坛边缘的深渊。坠落瞬间,她抓住了悬崖边的藤蔓,藤蔓粗糙刺手,扎得她的手掌生疼。却发现藤蔓上刻满古老的彝文——\"欲破幽冥阵,先碎镜中身\",字迹古朴而神秘,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彝文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深渊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音沉闷而厚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铁链拖拽的声音。林秋白低头望去,漆黑的虚空里亮起两排灯笼,灯笼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灯笼上的\"奠\"字在气流中扭曲变形,像是在不断变换形态,灯笼的火焰也在不停地跳动,投射出一些奇怪的影子。当她的瞳孔适应黑暗,赫然看见深渊底部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全部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图案,面具的眼睛处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手中高举的火把照亮岩壁——上面用朱砂画满了林秋白的肖像,每个肖像的心脏位置,都插着一枚罗盘碎片,那场景诡异而恐怖,仿佛是一场针对她的盛大祭祀,岩壁上的朱砂似乎还在缓缓流淌,形成一些奇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