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晨雾还未完全散尽。
沈杰站在会议室门口时,腕表刚跳到八点五十八分——他向来讨厌迟到,尤其是这种可能影响公司命脉的会面。
门内传来玻璃杯轻碰的声响。
推开门,白雅鸽正倚着长桌抿黑咖啡,米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发梢还带着点潮湿,显然是刚洗完头匆匆赶来。
见他进来,她抬了抬下巴:“坐。”
沈杰拉过椅子,把装着方案的文件夹推过去。
白雅鸽没急着翻,指节敲了敲桌面:“小沈,我昨晚和几个做跨境的老朋友聊了。你想靠那套切水果游戏出海赚美元?”她眼尾微挑,“不是泼冷水,海外市场的法务壁垒、支付渠道、用户习惯,哪样不是坑?去年有个团队做休闲游戏,刚上线就被状告侵权,赔了三百万收场。”
沈杰指尖抵着太阳穴。
前世他确实吃过这种亏——上辈子盲目扩张时,就是因为没提前研究当地法规,被竞争对手钻了空子。
可这一世,他连每个国家的游戏审核细则都倒背如流。
“白姐,我查过近三年的海外休闲游戏数据。”他翻开文件夹第二页,“欧美用户对轻量级游戏的付费率在涨,我们的防沉迷系统刚好符合新规。”
白雅鸽的咖啡杯顿在半空。
她盯着少年眼里的灼光,突然笑了:“行,说教的话我不说了。”她摸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相关渠道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发你微信,信不信由你。”
手机在沈杰口袋里震动。
他扫了眼消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谢了。”语气淡淡的,心里却已经盘算起下周和美国代理商的视频会议——前世吃的亏,这辈子他偏要把坑填成路。
从白氏出来时,陈景明的电话追过来:“杰哥!团建地点定了,郊外那个水上乐园餐厅,能划船能烧烤,员工投票排第一!”
沈杰揉了揉发涨的眉心:“行,你盯着订位。”
“哎等等!”陈景明的声音突然压低,“姜雅琴刚才来公司了,说要跟咱们一起去签工业大学的转让合同。我跟她说你忙,她……”
“我接。”沈杰刚说完,耳边就传来姜雅琴清清脆脆的“喂”。
“沈老板,”她尾音带着点笑,“赵兴业说转让合同要见法人,我查过,你是公司法人。”
沈杰低头看表,十点整。
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来,在他手背投下一片暖。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姜雅琴往他公文包里塞了盒润喉糖——前世他总嫌她啰嗦,现在倒觉得这种被记挂的感觉,比任何商业分析都熨帖。
“十分钟后,公司楼下。”他说。
工业大学的林荫道上,梧桐叶筛下斑驳光影。
沈杰把车停在二食堂后巷时,赵兴业正蹲在台阶上抽烟,见他们过来,慌忙掐了烟头,搓着沾灰的手指笑:“沈老板,姜小姐,里边请。”
店铺不大,墙皮有些剥落,但位置正好在学生上下课的必经之路。
沈杰绕着转了两圈,指了指墙角的霉斑:“赵哥,这墙渗水吧?”
赵兴业的笑僵了僵:“小问题,刷层漆就好。我这铺子月流水保底三万,转让价15万绝对公道。”
“赵哥,”姜雅琴翻着他递过来的流水单,突然开口,“这两个月的账单,怎么连学生社团的团购单都没了?”她抬眼,“我问过隔壁打印店的老板,说你上个月急着给儿子凑手术费,是不是?”
赵兴业的脸瞬间涨红。
沈杰顺势把合同推过去:“12万,现金全款。”他敲了敲桌上的计算器,“我查过周边铺子,去年这时候转让价也就11万,你这算涨了。”
巷外传来下课铃。
赵兴业望着窗外打闹的学生,突然泄了气:“成。”他抓起笔签了字,“沈老板,我就一句话——这铺子跟了我八年,你可得……”
“放心。”沈杰把银行卡推过去,“姜雅琴,打款。”
手机到账提示音响起时,陈景明突然拽了拽他袖子。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巷口站着个穿浅蓝连衣裙的姑娘,身边跟着个穿马球衫的男人,正皱着眉看手表。
陈景明喉结动了动。
沈杰记得这是梁雅静——大三那年陈景明追过她三个月,后来姑娘嫌他穷,跟个开宝马的学长跑了。
“杰哥……”陈景明摸了摸后颈,“帮个忙?”
沈杰没说话,却把搭在椅背上的西装穿好,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合同:“陈经理,明天开始你负责这铺子的装修。”他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巷口的人听见,“预算二十万,别省。”
梁雅静显然听见了。
她转头的瞬间,眼里闪过惊讶,接着是掩饰不住的懊悔。
那个马球衫男人皱着眉拽她:“走了,不是说赶十二点的饭局?”
“等等。”梁雅静挣开他的手,朝这边走了两步,“景明,你……”
“梁同学。”陈景明挺直腰,从裤袋里摸出车钥匙——那是上周沈杰送他的,说是“创业合伙人奖励”,“我现在忙着呢,改天请你喝喜茶?”他笑起来,露出白牙,“对了,我新租的办公室在科技园区A栋,挺大的。”
梁雅静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
马球衫男人不耐烦地按喇叭,她咬了咬嘴唇,转身小跑着离开。
“可以啊你。”沈杰拍了拍陈景明的肩。
后者摸出手机翻相册:“杰哥你看,我刚才拍了她的表情,比咱们游戏里的衰脸角色还精彩……”
“走了。”姜雅琴把合同收进文件袋,“下午还要去买团建用的遮阳帽。”
沈杰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闪过工业大学的校门。
姜雅琴歪头看他:“在想什么?”
“在想……”他扫过后视镜里陈景明手舞足蹈的身影,又看了眼副驾上认真翻装修图的姜雅琴,“下周团建,水上乐园的太阳应该很晒。”
姜雅琴愣了愣,突然笑出声:“所以沈老板刚才故意把车速放慢?”她指了指窗外——不知何时,他们已开到郊区公路,路牌上“欢乐水世界 3公里”的红底白字,正被风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