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恺抱着纸箱的手先松了半寸，纸箱里的旧教案“哗啦”响了声，他歪头看沈杰：“杰哥，这味儿比咱们男生宿舍还冲。”苏晓晴刚踩上椅子，马尾辫梢还沾着刚才甩到周文翰脸上的碎发，闻言抽了抽鼻子，抹布“啪”地拍在黑板框上：“上周你说要带我们做校园公益，我连妈妈新买的真丝方巾都塞书包里了——”话没说完就被李萌悦拽了拽衣角，小姑娘踮脚指了指沈杰裤腿：“学姐来了。”
沈杰早听见窗外脚步声。
他弯腰捡粉笔头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白灰簌簌落在磨得起球的牛仔裤上。
前世这时候他还在给伍芷清送奶茶，被李毅风堵在楼道里嘲讽“穷酸样也配追校花”，哪能想到此刻会站在这漏风的旧教室里，看姜雅琴抱着打印纸穿过草坪。
她米色衬衫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t恤——和他今早出门前从衣柜里挑的那件，是同一款。
“雅琴！”李萌悦率先喊了一声，蹦跳着跑向门口。
姜雅琴抬眼，目光穿过门框上的蛛网精准落在沈杰身上，嘴角的笑纹浅得像春溪里的涟漪：“第三版海报加了拼团流程图，你看看。”她把纸递过来时，沈杰闻到了淡淡的柠檬味——是她常用的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前世他在图书馆帮她搬书时也闻过，当时心跳得厉害，现在倒能稳住声线：“放桌上，等会一起讨论。”
苏晓晴在椅子上晃了晃，抹布“啪嗒”掉在地上：“杰哥你到底要我们干吗？擦完黑板是要开班会还是社团大会？”沈杰弯腰捡起抹布，扫到墙角积灰的课桌椅突然想起前世：那时他在城中村租的隔间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为了给客户改方案，蹲在地上用行李箱当办公桌，雨水顺着破窗缝滴在键盘上。
现在阳光正透过他今早刚擦干净的玻璃洒进来，照得苏晓晴脸上的灰都泛着金。
“先打扫。”他把抹布塞回苏晓晴手里，“半小时后开会。”许泽恺已经抄起扫帚往地上扑，扫帚毛扫过积灰腾起白雾，呛得周文翰直咳嗽：“杰哥你说的项目不会真跟拼多多有关吧？我昨晚查了，那软件才上线三个月——”“先干活。”沈杰打断他，余光瞥见姜雅琴已经蹲在桌前整理海报，发顶的碎发随着动作轻颤，“干完活有的是时间说。”
半小时后。
旧课桌被擦得能照见人影，许泽恺把最后一摞旧书搬到储物间，额头挂着汗珠：“杰哥，这屋收拾出来当办公室？”沈杰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对。咱们要做校园拼团联盟，拉食堂、饭店和小超市入伙，学生凑单满十人就能打折。”周文翰的眼睛突然亮了：“我就说你发的‘公益打扫’是幌子！那昨天我去问三食堂王老板，他说‘学生能有几个钱’——”“所以需要论坛之夜。”沈杰点开电脑里的资料，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下周五学校论坛十周年晚会，到时候现场演示拼团流程，王老板这种人，看见真金白银的流水才会松口。”
李萌悦趴在桌上托着腮：“那现在要准备什么？”“清洁用品不够。”沈杰合上电脑，“我去小卖部买拖把和消毒液。晓晴，你和雅琴对海报；泽恺，把窗台上的灰再擦一遍；文翰——”他敲了敲周文翰的肩膀，“跟我去，路上说内容把控的事。”
楼道里的穿堂风卷着杨絮往领口钻。
周文翰小跑两步跟上沈杰：“杰哥，你说的内容把控到底要怎么做？”沈杰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这是他今早刚从后勤处借来的办公室钥匙，前世他连摸都摸不到。
“拼多多的核心是‘便宜’，但咱们做校园版，得突出‘方便’。”他顿了顿，想起前世被资本碾压的狼狈，声音低了些，“你负责的内容要让学生觉得，点开拼团链接比自己下楼买还省事。”
路过二教时，沈杰瞥见公告栏前围了堆人。
周文翰探头看了眼：“是学生会招新海报，伍学姐的照片在c位。”他话音未落，沈杰已经加快脚步：“走快点。”前世他为了伍芷清在公告栏前站了半小时，被李毅风当众嘲讽“癞蛤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姜雅琴今早没去图书馆，她抱的打印纸边角有折痕，像是在书包里塞了很久。
小卖部老板正用鸡毛掸子扫货架，看见沈杰眼睛一亮：“小沈，又来买清洁用品？”沈杰拎起两把胶棉拖把：“再拿瓶84消毒液。”付钱时他顺口问：“老板，看见姜雅琴同学没？她常来你这买打印纸吧？”老板擦着柜台笑：“姜同学啊，今早抱着一摞纸往综合楼跑，说什么‘得赶在论坛之夜前’——”沈杰的手指在拖把杆上轻轻敲了两下，前世姜雅琴为了帮他凑手术费，在打印店打了三个月零工，现在她的手该是暖的，不该再沾打印机的碳粉。
回办公室时，远远就听见李萌悦的笑声从窗户飘出来。
沈杰推开门，正撞见姜雅琴站在椅子上挂海报，米色衬衫下摆又被风吹起，露出那截熟悉的蓝。
许泽恺举着椅子在下面扶她的腰，苏晓晴踮脚够她手里的胶带，见他进来齐声道：“杰哥回来啦！”
姜雅琴从椅子上跳下来，发梢扫过沈杰的鼻尖。
她低头整理海报边角，耳尖泛着淡淡的粉：“晓晴说要把海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沈杰把拖把递给许泽恺，余光瞥见李萌悦正盯着姜雅琴发愣——确实，姜雅琴皮肤白得像刚剥的荔枝，眉峰挑得恰到好处，比贴在公告栏里的伍芷清多了股子书卷气。
周文翰碰了碰他胳膊，小声说：“杰哥，你女朋友比传闻中还好看。”
“先开会。”沈杰清了清嗓子，把消毒液递给李萌悦，“文翰，你来说内容方向。”周文翰翻着笔记本站起来，目光却总往姜雅琴那边飘：“我觉得可以拍短视频——”“看屏幕。”沈杰敲了敲电脑，余光看见姜雅琴低头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衬衫下摆，那截蓝布在阳光下晃得人心慌。
会议结束时，夕阳已经把窗户染成橘红色。
姜雅琴收拾着桌上的海报，发顶的碎发沾了点粉笔灰。
李萌悦突然凑过去：“学姐，你这件蓝t恤——”“我去送雅琴回宿舍。”沈杰突然插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姜雅琴肩上，“走了。”
楼道里的杨絮还在飘。
姜雅琴把外套往身上拢了拢，抬头看他：“你今天格外着急。”沈杰没说话，盯着她发间的粉笔灰，伸手帮她掸掉时，指尖擦过她耳后细腻的皮肤。
远处传来李萌悦的声音：“学姐，你怎么——”“走快点。”沈杰拉着她的手腕加快脚步，心跳声盖过了杨絮落在地上的轻响。
他知道等会回到宿舍，李萌悦准会拽着苏晓晴问“姜学姐怎么看上杰哥的”，但此刻他只想闻着她身上的柠檬味，多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