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只留下了梅清庭来协助审讯林雪阳,其他人则是打算去望江阁。
警局大厅内,梅清庭正在暴打自动贩卖机发泄,王局不让别人打扰他,吩咐了等他气顺了再带去审讯室协助审讯。
警局外,白千屿把被撞变形的无人机装入后备箱。
叶菲啃着能量棒,动挽住桑莞的左臂,朝她眨巴眨巴眼睛暗示:“我们坐这辆车吧!”
桑莞点点头,向谢依然投去【你可要把握住机会!】的眼神。
随后便看着她有些扭捏地跟着梁沐辰单独上了他的银色劳斯莱斯。
梁沐辰端着咖啡递过来,看见她耳尖泛红,默默把中控扶手处砂糖罐往她那边推了推。
另外四人由白千屿开车,上了顾裴司的宾利。
在他们没看到的背后,是林颂织和梁牧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警局。
夕阳把所有人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局没下完的棋。
谁会是最后的赢家,谁也不知道。
半小时后。
一位人高马大的警员正在给梅清庭戴手铐——他差点把林雪阳掐死。
当梅清庭的拳头带风挥过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看似瘦弱、身上又带着伤的残疾男人,遇上杀母仇人时,真的像头愤怒的雄狮,让人不敢靠近。
当法警给林雪阳戴上手铐时,梅清庭听见林颂织尖锐的叫喊声在穿透整个警局大厅。
【你们是怎么敢让他和我母亲共处一室的?不知道他是个疯子,是个变态吗?我母亲要是出事儿了,你们整个警局都会被拉去陪葬的!】
【我母亲本就心里脆弱,你们还这样刺激她!要是她精神受到了创伤,你们都算犯法知道吗?】
【梅清庭你个似计劳!还有脸出门啊!你敢伤害我母亲!就等着下地狱吧!】
……
梅清庭瞥见,她藏在衣领下的鸢尾纹身随呼吸起伏,与她母亲锁骨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见过这么一场大戏的警员们,纵是见惯了各种富豪家的糗事,也没能料到京城第四豪门梅家,竟然出了这么多个“杰出人才”!
他们看瓜吃瓜的时候,王局已经汗如雨下了。
虽然在选择上肯定是为顾家办事儿,可梅家要是家主来赎人,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吧?
“局长!”
一位站岗警员急匆匆地来报告:“梅家……家主来了,这会儿应该到门口了。”
王立安:【人生真是匆匆啊!有时候死了可能比活着更好吧!】
审讯室,凌晨三点。
空调嗡嗡响得人脑仁疼,林雪阳腕上的银手镯哐当撞在铁桌上。
在林颂织的强烈要求下,警局不得不放林雪阳回家两个小时换衣服。
她今天穿了件艳红的真丝衬衫,领口蹭着脱妆的粉底,糊成一片脏橘色。
除了衣服变了之外,众人还惊讶于她的态度转变。
之前都是疯疯癫癫的,什么也不肯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说不出,可回家换了衣服,没想到更清醒了,倒又变成了矢口否认,打死不承认了!
“梅夫人自己精神病发作摔下楼梯,关我屁事?”
她歪着脖子舔后槽牙,酒红色指甲刮得不锈钢桌面吱嘎响,“你们有本事就让死人开口啊!”
审讯员跷着腿转笔,心底无比的烦躁,钢笔尖在强光灯下晃出冷光。
他忽然把平板电脑推过去,监控画面里穿保洁服的女人正在擦电梯按钮。
放大二十倍的镜头怼在她后颈——蓝紫色蝴蝶纹身边缘翘起块死皮。
“你敢说这个人不是你假冒的吗?这个蝴蝶纹身是为了遮你的注射器针口吧?”他拇指划过照片里蜕皮的纹身,“你的血液样本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里面是有幻翼这种置换药物的。你不用再执迷不悟了,这时候承认反倒对你减一部分量刑是有帮助的!”
林雪阳瞳孔像猫一样猛地缩小,假睫毛膏被冷汗晕成黑水淌到颧骨,看起来有些瘆人。
她突然踹翻椅子站起来,铐链绷得笔直:“你们装什么装?既然知道是我害的她,那死刑还能逃得了?还跟我说减刑,可能吗?”
单面玻璃“啪”地亮起红光,梅清庭踹门进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害我妈,她被你逼成精神病还不够吗?到底是谁给你的致幻药物?”
他突然冲上去,差一点就怼到林雪阳鼻尖了。
三个警员赶进来按住轮椅上的梅清庭,王局长也跟了进来,他在观察室看很久了。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刑警出身,他怎么会看不出林雪阳开始的装疯卖傻其实是在等人背后指导,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林颂织一定不是什么善类。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致幻药物是谁给的,杀害精神病人这件事本身就是很有争议性的。
即便是她服用了致幻药物,你也不能确定药物是导致他出现精神不正常的唯一原因。
假如说她在服用药物的时候不是清醒的精神状态,那么就不足以给人下死刑的定罪。
再退一步来讲,林颂织一直守在警察局外面,倒不像是真的担心,更像是在等着接人回去。
王立安是个和善的面相,他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不会给人压力。
因此,即便是他一路走进来视线都在林雪阳身上,也并没有引起对方的不满。
他慢悠悠地坐下,先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对着梅清庭说了句:“顾少让我照顾好你,你也得稍微配合我点,对吧?”
没有命令和恶意,只是温和的劝说,梅清庭妥协了。
然后他又对其他警员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候着吧!”
开场白,他是这样问林雪阳的:“你认识我吗?”
女人甚至不屑于给他一个正脸:“谁会认识你啊?”
“那,林雪晴现在住哪?”
“早八百年没联系!”她嗓子突然劈叉,“那贱人偷我金项链被赶出门的时候,你们警察还在吃奶呢!”
“我记得她刚毕业那会儿住在中关村大街呢。”
林雪阳被惊到了,竖着耳朵继续听。
“她上学那会儿办了个错事儿,我当时跟着师傅负责她这个案子,还记得挺清楚的,是被人举报了,把实验室的好多原料都毁坏了。”
“那时候的记忆还挺深刻的,因为我第一次进实验室,没想到是那么乱的一个场景,捡瓶子捡了十几分钟呢!”
“你别说了!”
林雪阳捂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立安。
这一切真的有这么巧吗?
在她神游时,王立安已经站在她面前了,突然用钢笔敲她虎口淤青。
林雪阳像被电击似的抽手,铐链在腕骨刮出血痕。
“林雪阳现在还在京城啊?我听说有同事偶然遇见她了呢,没找到人,但是最近她的银行卡汇款倒是挺频繁的,你真的不打算考虑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吗?”
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摞档案,藏蓝衬衫肩头不知何时被蹭了一到灰白。
他抽出一张泛黄的学生合照甩在桌上,1987届临床医学毕业照里,穿白大褂的林雪晴站在第二排中央。
“你妹妹上周刚往你支付宝转了二十万。”王立安指尖点在转账记录上,“备注写的是'买药钱'。”
林雪阳突然抓起保温杯要砸,被王立安按着头砸在桌板上。
她鼻血滴在合照里林雪晴脸上,咯咯笑起来:“你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她的位置!”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梅清庭看着王立安越发加重的手掌力度,突然理解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