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民和祁同伟他们几个赶紧加快步伐，赶到跟前时，大家都傻眼了。
只见马云波手里还握着枪，瘫倒在礁石和碎石夹缝中，被一次次涌来的海浪拍打着。
他浑身湿透，从下巴开始，整个脑袋都被贯穿了，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海水冲走了血迹，只留下一张惨白的脸，血肉外翻。
这一刻，
所有人停下脚步，内心复杂难言。
李维民的眼眶湿润了。
他俯身将马云波的尸体往外拖了一点，让他离海水远些。
回到岸上，李维民深吸一口气。
“同伟，李飞，你们俩……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听罢此言，
祁同伟和李飞不自觉地对视一眼，点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
李维民终于忍不住发火，抬头质问：“发现马云波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是不是连我也不相信？”
“李局，您别生气。”
祁同伟理解他的情绪，拍拍手上沾的泥沙说道。
“很多时候，在没有证据前，我们也只是怀疑而已。”
“还记得李飞和宋扬去塔寨抓的林胜文吗？”
“人已经控制住了，现在关押在乡下一个派出所里。”
“之所以没跟您说，是因为这中间牵涉到很多事，实在不便开口。”
“比如，林胜文说他拍到了一段视频，记录着马局收了林耀东三百万……”
“在没找到这段视频证据前，我们怎么跟您说呢？”
“要是林胜文故意陷害怎么办？告诉您了，岂不是让您担惊受怕？”
“昨天下午，李飞才带着林胜文的哥哥林胜武回来，还带了个数码相机。”
“我们商量着，给马局一次机会……”
“于是去他家吃了顿饭，还留下了相机。”
“就是想让马局在塔寨行动前主动交代，这样或许能减刑。”
“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祁同伟不得不解释清楚。
一直以来，他在东山做的事，几乎都没向李维民他们报告过。
主要是为了掩护和保密。
许多事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过，
拿到确切证据后，他还是立刻向上级汇报了。
海风阵阵吹拂，潮水不断翻腾。
几个人守在马云波身边，沉默许久。
李维民心里十分难过，想起这些年与马云波相处的时光，怎能不感慨万千？
他蹲下身子，
用手触碰着马云波已渐僵硬的身躯。
“民叔，咱们回去吧。”
李飞站在旁边，心里急得不行：“局里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再说，师娘还在局里呢。”他看着马云波的事情，说道：“师父现在出这么大问题，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师娘。”
李维民点点头，站起身来。
“走！”
大家分头行动，轻手轻脚地把马云波的尸体搬上车。
等他们回到东山市公安局时，发现于慧已经不见了。这帮警察居然没看好她，据说她非要回家。
没办法，马雯只能派两个女警陪着她一起回去。
现在马云波暂时停放在太平间，大局为重，这些私事只能往后推一推。
“来，咱们接着开会……”
李维民很快就稳定了情绪，招呼祁同伟、李飞、蔡永强等人回到办公室。
塔寨村的图纸摊在会议桌上。
省厅的几位领导还是坐在原位，不过气氛有点沉闷。
“闹到这个份儿上，死了这么多人，要是塔寨村还搞不定，咱们可就太失职了。”李维民忍不住感慨道。
“王厅长、崔副厅长，苏焗长，大家说说吧……”
“还有你们，蔡永强、祁同伟……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讲讲。”
这是个有一万五千人的村子，怎么包围才能保证没人漏网？
而且还要尽量减少他们销毁证据的时间。
怎么进村？
进村后警力如何分配？
这些细枝末节的工作特别关键，稍微出点差错就可能白费力气。
“各位领导，我建议……联合军队。”
祁同伟第一个发言：“之前我们也提到过，塔寨村情况很复杂。”
“整个东山市的各单位，和塔寨村都有不同程度的关系。”
“要是用本地的特警队，很可能会走漏消息。”
“借调军队是最好的办法，三个团的兵力负责围追堵截。”
“再从省城调特警大队，联合海警局……”
“用海陆空三警种联合行动，防止有人从海上逃走。”
这个计划很正常。
想拿下整个塔寨，祁同伟提到的人和机构都是必需的。
“三个团……”
李维民嘴里小声嘟囔着：“三位领导，你们怎么看？”
“这方面没问题。”
一把手王厅长开口了：“我来负责和军队协调，但具体的实施，你们得好好安排。”
“现在是……”
李维民看了下手表：“凌晨三点多了。”
“这个时间联系军队，就算连夜出兵也来不及了，那就计划明晚行动吧。”
“三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厅长王志雄、副厅长崔振江和禁毐总局焗长苏建国，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王厅长笑呵呵地说：“李维民，这次行动你来牵头，我们就跟着帮忙。”
“老规矩，大家一起使劲儿，解决问题。你是这次的指挥管，大胆干吧！”这话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李维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咧嘴笑道：“有领导支持，我就更有底气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兵力的事，照祁同伟刚才说的办。”
“抽三个团，明晚天黑后，在东山市区273附近待命，听令行事。”
“另外，得跟省城的大队和海警那边沟通好。”
“明晚各部门派人过来，开个碰头会。”
“具体行动时间定在明天凌晨四点。”
“方案我也看了下……”
李维民目不转睛地看着塔寨村的地图。
“这村子不小，有几条重要道路，我算了算……”
“六条主干道，三横三竖……”
“明天就按这六条路展开行动……”
“每个团负责两条，再分连排班，沿着每条路的方向，挨个抓捕。”
“确保所有制毐户同时被抓，就不会被动了。”
办公室里大家都抬头认真听。
祁同伟摸着下巴沉思道：“李局，我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僵化。”
“什么意思？”
李维民他们愣住了。
“听说塔寨村最近不太安宁。”
祁同伟摇摇头：“不如想办法让塔寨村自己先乱起来。”
“要是村里人早就对林耀东不满，出点大事……”
“等事情发生，咱们再动手抓人，是不是更好？”
“这样能把人都集中到一块儿。”
李维民思索片刻，还是摇头：“这样做风险太大。”
“一旦出事，说明有人可能带武器。”
“几千人聚一起，抓捕更麻烦。”
“咱们是抓人，不是闹事。”
“人越分散，抓起来越方便。”
祁同伟点点头，这么大范围的行动确实超出了他的专长。
李维民说得对，悄悄进村，别惊动别人。
然后迅速出击，一下搞定！
现在到行动还有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一天一夜，祁同伟、蔡永强他们都要住在市局。
会议结束时天还没亮，几个人先找个地方小憩了一会儿。
睡得不太踏实，到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了一下。
省厅的王志雄早上离开东山，刚回到省城就联系了地方上的人。
这三百多人的队伍，可不是闹着玩的。
必须从军营那边调人过来才行。
一辆辆墨绿色的大卡车轰隆隆地从营地开出来，朝着东山的方向驶去。等到了目的地，天都已经快黑了。
大家都等了一整天，总算熬过去了。
夜色降临，塔寨村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但这种紧张不是因为专案组的行动让村民们提高了警惕。
而是林家内部的矛盾越来越严重了。
此时此刻，
三房的家里，
林宗辉一脸严肃，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堂屋门外。
咚咚咚——
没过多久，
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林二宝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看了看四周，说道：
“爸，林耀龙他们抬着林天昊的尸体往村委会去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宗辉像是早就料到一样，眼皮稍微抬起：“都有谁去了？”
“林耀龙他们兄弟三个，还有些旁系的亲戚。”
林二宝说：“爸，大房、二房的好日子到头了，您还不赶紧过去吗？”
林宗辉放下眼皮，没有说话。
这一天，
他已经等了多少年了。
林耀东仗着自己的权势，在塔寨林家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村主任的位置也一直由他把持着。
按照选举规则，十年前林宗辉就应该接任这个职位了。
可是，
大房和二房势力强大，一直压制着三房。
林宗辉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忍耐，等待他们内部出现问题。
现在，
林天昊死了，机会终于来了。
林宗辉之前已经和林耀龙秘密商议过，打算对林天昊动手。
直接杀死林耀东是不可能的，但逼他拿出一部分家产来换林天昊的命，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而林宗辉也可以借此机会顺利成为塔寨村的村主任。
双方各有所需，很快达成了一致。
至于林耀龙通过林水伯传出去的名单，协助警察抓捕人的计划，那是另一回事。
对林耀龙来说，
今天他要亲自为儿子林天昊讨回公道。
按照之前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