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这……这是在作甚？”胤禩刚推开据宫人们说，是胤祚所在房间的门，就被眼前景象给惊得怔在原地。
只见殿内烟雾缭绕，浓重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青霭，将光线都晕染得有些朦胧。
胤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挥了挥飘至面前的呛人烟气。
待他的视线穿过氤氲的烟雾，看清了胤祚在做什么时，胤禩的诧异更甚。
“六哥，你几时……竟添了这等求神拜佛的喜好？”
他这位六哥不是向来对这种事不屑一顾吗？
何时变得如此……神神叨叨了？
胤祚没搭理胤禩的话，他虔诚地给各类神佛一一续上了新燃的线香。
待青烟袅袅升起，他才缓缓起身，拂了拂袍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来对胤禩解释道：“这不是长生哥哥的孩子马上要降生了吗？作为承乾宫的第一个孙辈，可不得拜拜，乞求神佛保佑吗？”
胤禩听胤祚这么一说，顿时心下了然，缓缓走进了屋内，“......但现在拜有些早吧？再等过个把月才刚好吧？”
胤祚走到一旁的香案边，拿着一把尚未点燃的细香，就着一旁的蜡烛火苗点燃，“再等就晚了！大哥和二哥的孩子也都不是足月出生的。”
在线香被点燃后，胤祚轻轻吹熄了香头上跳跃的明火，只余下暗红的香头和笔直上升的缕缕青烟，“而且，现在宫里宫外都盯着长生哥哥的孩子呢！”
“喏！”胤祚不由分说地将手中那把还在冒烟的线香，硬是塞进了胤禩手里，那浓烈的香火气瞬间糊了胤禩一脸，“来都来了！心诚则灵！你也拜拜，祈个福！”
我来还不是被你叫来的？
胤禩被那浓烟呛得轻咳一声，低头看着手里这把“壮观”的线香，又抬眼望了望供桌上那摆得如同神仙大杂烩一般，简直是佛道不分，堪称让各路神只都面面相觑的混乱场面。
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胤禩现在都不知道六哥这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了。
要说重视，从来不搞这玩意的六哥，难得虔诚祈求保佑。
要说不重视，这供桌摆的，简直和六哥那堆“博采众长”却时常互相打架的讲经师傅们有得一拼，主打一个“宁可错拜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他一边腹诽着六哥这“病急乱投医”式的虔诚，一边却也收敛了神色，对着那片混乱的神佛“联盟”，规规矩矩地躬身拜了三拜。
然后，他将那把香略显艰难地插进了已经快被插满的香炉里。
见胤禩完成“仪式”，胤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好了！待在这里也熏得够呛，走，去书房说话！”
“那为什么一开始就让宫人把我引到这来？”胤禩拍打着沾染了浓重香火气的袖袍，忍不住说道，“直接去书房不就好了吗？”
“该走的仪式也是走一下的。”胤祚脚步不停，带着胤禩走出了这个屋子。
胤禩看着胤祚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随即，他快走两步与胤祚并排，调侃道：“你是因为额娘和长生哥哥素来不喜这些，又担心不做这些不对，流程不对。为求心安，所以才偷偷摸摸搞的吧？”
胤祚没回答胤禩，只是他脚上的步伐不由得加快，甩开了与他并排的胤禩。
见胤祚如此，胤禩耸了耸肩。
六哥，虽然脾气傲，嘴毒又爱盘算，但若是他想要对一个人好，那都是掏心掏肺的对人好。
胤祚并不知道胤禩在心里半损半夸他，要是知道胤禩这样说，定会恼羞成怒地给胤禩来一个锁喉。
“长生哥哥那，太子一派说不定会派人搞事。”胤祚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胤禩抬眸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淡定自若，像是刚刚什么话也没有说的胤祚。
得！
他知道胤祚把他叫来的原因了。
天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了长生哥哥和六哥之间的传声筒了。
胤禩不由得在心里叭叭了一下。
其实胤禩也明白，明面上长生哥哥和六哥是两派，他们两个肯定要避嫌。
为了能互通往来，所以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他这个“立场”清白的来作为中间人。
胤禩用茶盖沿着茶盏边缘打转，从而将浮沫撇去，“额娘那要说一下吗？”
胤祚合上茶盖，将茶盏放置在桌上，“近来宫里出了不少事，这事还是就别让额娘操心了。”
他从袖口掏出一封已经封好口的信，推到胤禩面前，“老样子，让长生哥哥自行选择上面法子。”
胤禩瞥了一眼信件，依照他对两位哥哥的了解，六哥对付长生哥哥那狠不下心的性子简直是手拿把掐的。
只要给出一个最偏激的法子，无论其他法子是什么，长生哥哥都会在其中选择一个相对温和的法子。
有时候，胤禩都在想长生哥哥到底完全没想到，其实他也不是非要按着六哥的法子做。
还是想到了，但是为了不违背自己的心，于是就按着六哥出得法子来做，选择欺骗自己的内心。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六哥就是比长生哥哥更善于处理这些事。
长生哥哥就是太重情。
若放任长生哥哥自己看着办的话，胤禩也会担心长生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就心软，然后就阴差阳错把他那未出生的子嗣给搭进去了。
虽然他们承乾宫对“皇长孙”这个名头没有争抢的心，但那孩子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没了。
尤其，不能是因为见不得光的手段没了。
就像六哥说得一样，这可是承乾宫的第一个孙辈，不仅额娘很期待，他们这些做叔叔的也很看重。
“万一额娘问起怎么办？”胤禩轻啜了一口茶，“额娘可是特意派了太医去王府坐镇，她对这事，上心得很。”
“你放心，我安排好了。”胤祚示意胤禩不必太过担心。
见胤祚似乎非常有把握一般，胤禩眉梢微挑，“哦？胤禌？瑚图里？还是把他俩一块？”
“少打听。”胤祚眼皮都没抬，直接将胤禩的好奇给堵了回去。
他显然不想满足弟弟的好奇心。
见胤祚不愿意说，胤禩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