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完宫人们禀告储秀宫的事,惠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一个宫人便喜气洋洋地冲了进来,朝她报喜道:“娘娘!大喜!大福晋平安诞下一位小格格!母女均安!”
“好!”惠妃听到这个喜讯,眼前一亮,瞬间把心里那些关于储秀宫的事给抛之脑后,“平安就好!平安……就是天大的福气!”
“生产可还顺利?产房里可有什么异常动静?”惠妃开始一一和宫人确认,以免出了纰漏,“太医和接生嬷嬷怎么说?小格格身子骨可康健?哭声响亮吗?”
“回娘娘!”来禀告的宫人知道惠妃会有此询问,在将情况都了解透彻后,才来回禀惠妃,“大福晋是有些吃力,但托娘娘洪福,一切有惊无险!产房里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人,奴才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小格格虽比足月小些,但哭声清亮,太医瞧过了,说只是略弱了些,好生将养便是!绝无大碍!”
“那就好,”惠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为庆贺小格格降生,延禧宫上下,这个月月例加倍!”
“嗻!谢娘娘恩典!”听到可以得赏赐,宫人们不由得喜笑颜开,连忙向惠妃叩谢。
“明月,”惠妃微微侧过头,“去库房,挑些上好的官燕、阿胶送去给大福晋!让她安心静养,万事有本宫在。”
“嗻!”
*
望着襁褓中那个皱巴巴、闭眼酣睡的婴孩,胤褆的心绪如同打翻的五味瓶一般。
虽然对福晋平安生下孩子很是开心,但怎么又是一个闺女啊?
他也不是嫌弃闺女,只是之前太医一直言辞凿凿地和他说福晋肚里怀的是阿哥,搞得他对此深信不疑。
谁曾想竟被额娘说准了。
太医们的话也不是十成十的,总会出现纰漏。
胤褆抿了抿唇。
看来太医们的话也不能全信。
这回,要不是他自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产房外,亲眼看着孩子被抱出来。
不然,就凭这巨大的落差,保不齐他自己真会疑神疑鬼,以为是被人掉了包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玛对自己的嫌弃,在襁褓中的小格格不满地哼唧起来。
“哦!哦!乖……乖闺女,不哭不哭!”胤褆瞬间慌了神,连忙有模有样的晃了晃襁褓,但他的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口中发出生涩的哄劝声,“阿玛在这儿呢!阿玛抱着你呢!”
也许是他笨拙的安抚真的起了作用,让刚刚有些哼唧唧的小格格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见小格格重新陷入安睡后,胤褆长舒了口气,紧绷着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看着刚出生不久小格格被大阿哥这样抱着晃来晃去,周围的宫人都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哪怕大阿哥抱得姿势也不生疏,但他们还是担心大阿哥没轻没重伤了小格格。
小格格可才刚出生不久呢!
“大阿哥,大阿哥……”奶嬷嬷终于按捺不住,陪着万分小心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恳切道,“小格格金贵,让奴婢来抱着吧?您歇歇……”
胤褆闻言刚想把孩子递过去,这孩子就又不乐意起来,“啊!啊!”
“哎哟!”
胤褆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把孩子又抱了回来,轻轻颠着哄道:“哦哦哦!不哭不哭!阿玛没动!阿玛抱!阿玛抱着呢!不交给别人,不交给别人啊!”
他一边哄着女儿,一边有些无奈又带着点莫名得意地瞥了一眼同样目瞪口呆的奶嬷嬷。
奶嬷嬷只得讪讪地收回手,和其他宫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
“娘娘,”乌兰脚步轻悄地走到正在专注投壶的太后身侧,“刚得的信儿,大福晋……平安诞下了一位小格格。”
“哦?”太后捏着鎏金箭杆的手指微微一顿,“那刘太医还是看准了的。”
说完,她手腕轻扬,那支羽箭“叮”的一声,稳稳落入远处的玉壶之中。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满意地是完美投进壶中的羽箭,还是满意于这个结果。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娘娘慧眼,”乌兰微微躬身,“刘太医的医术,自然是极精湛的。”
太后又拈起一支箭,但她这次却不急着投出,只是用指尖缓缓摩挲着箭羽,将目光投向了毓庆宫的方向,语气有些玩味道:“这消息传过去……太子那边的人,这会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吧?”
她微微侧首,看向乌兰,“若不是贪心太过,总想着把‘皇长孙’的名头也牢牢攥在手里……这‘皇长孙’的身份,原本就该落在他们那边了。”
太子一派实在是太心急了。
太后心中冷哂。
她不过是随手一放了个引子,太子一派就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在知道大阿哥的孩子有可能是阿哥后,就想着让毓庆宫的那个孩子早于大阿哥的孩子出生,甚至不惜用上那虎狼之药,好占住“皇长孙”这个名头。
现在想想,若是不用那催产药,毓庆宫那夭折的孩子,也能平安降生吧!
也是可惜了!
“可不是么!”乌兰立刻接话道,“就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结果……”
她没说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后闻言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可怜了孩子!”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玉壶,再次投出一箭。
这一次,那羽箭却失了准头,“啪嗒”一声,轻轻落在了壶口边缘,晃了晃,终究没能落入其中。
太后看着那支落地的箭,神色淡然,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瞧见没?有时候啊!不是壶口太小,也不是箭不够好……”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支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箭上,意有所指道,“是投箭的人心太急,手太沉,反而失了那份该有的……稳当劲。”
“娘娘说得是!”乌兰附和道。
她既是在附和太后讲得这个道理,又像是在附和太后话中的深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