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寒风吹拂着还带着夜露的枯枝,传来远处铁靴踏过地板的声音。
卢卡斯捂着鼻子起了床,整张脸都青一块紫一块。
他低声咕哝:“父亲下手还是那么重啊…明明这种事情想当面和他说的,这样才显得郑重嘛。”
他晃了晃脑袋,揉了揉仍发胀的面颊,套上外衣离开房间。
路过长兄的房间时,他脚步一顿,然后轻轻推开那扇门。
房内陈设仍旧整洁,书桌上的笔记和床头的徽章盒都被细心收拾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一般。
卢卡斯望着那熟悉的一切,心中一阵酸楚。
他走上前,在床边坐下,轻轻吐出一口气。
“哥,我安全回来了。可惜啊,真对不起,没能完成你和父亲的荣耀。”
那位在魔族战役中牺牲的哥哥,是卢卡斯心中永远的伤疤。
他印象中的哥哥,永远挺拔如剑,正直得近乎固执,却又温柔得能包容一切。
作为家族毫无争议的继承人,哥哥的存在就像一道坚实的壁垒。
让卢卡斯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个纨绔子弟,在兄长羽翼下嬉笑度日。
当父亲和哥哥前往伊斯卡尔支援的时候,他还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肯定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谁知道意外来得那么快。
第一次战役还算是圆满成功。
捷报传来时,他正在酒馆和朋友们举杯庆祝。
第二次就传来了噩耗。
若不是勇者的救援,他连哥哥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那个曾经可靠的身影,最后还是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木里,再也不会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再也不会无奈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那一夜,卢卡斯烧掉了所有华服,折断了珍藏的七弦琴。
取而代之的是长枪和铠甲。
父亲一共就两个儿子,哥哥未竟的意志只能由他来继承。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步入训练场。
时候尚早,晨雾未散,训练场内空旷寂静。
唯一在场中训练的身影,是亚伦。
那个来自小村落的小伙子。
他赤着上身,正在反复挥拳,拳风破开晨雾,落在沙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脸上神情专注,动作虽不完美,但力量凝实。
卢卡斯在一旁观了片刻,走近几步,靠在围栏上道:“亚伦,你练的这套招式,感觉连不起来,有些别扭。”
亚伦停下动作,拭了把额上的汗水:“我知道。这套招式只记载了大半,有些段落根本接不上,我也只能凭借感觉补上,自然会差得很多。”
“没啥,我回头帮你翻翻,也许能找到更适合你的招式。”卢卡斯拍了拍他的肩。
亚伦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低头致谢:“谢谢卢卡斯大人。”
“不必客气。”
卢卡斯倒是从亚伦的身上看见曾经的自己。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来,凑到卢卡斯耳边低语几句。
卢卡斯顿时脸色微变,只留下简单一句“我先走了”,便急匆匆转身离开。
亚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黯淡了几分。
良久,他收回思绪,继续完成一轮训练,直到全身汗透。
回到房间后,他简单擦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坐在书桌前。
犹豫了许久,还是拉开最下方的抽屉,从夹层中取出一颗淡蓝色的水晶。
水晶内微光闪烁,如同封印着某段流动的影像。
那是他几日前在前往王城的路上捡到的,它就躺在城外山道上。
这是一颗记录水晶。
他最初以为只是寻常物件,但激活后才发现,里面居然完整记录了哈尔森的战技。
“真是巧合吗…”亚伦喃喃道。
若是在过去,他肯定会欣喜若狂,将其奉为瑰宝。
但现在,他犹豫了。
他凝视着水晶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又将其放回抽屉最深处,锁上。
......
另一边,卢卡斯的脚步声急促回荡。
他猛地推开医务室的大门,里面是浓重的药草味混杂着血腥气。
清晨的阳光在约瑟苍白的脸上投下光影。
这位骑士半身裹着渗血的绷带,每一次呼吸都十分微弱。
\"怎么回事?\"卢卡斯紧握双拳,皱着眉头问道。
侍卫低声道:\"巡逻队在旧城区的巷口发现了他,整个腹部都被穿透了,幸好治疗及时,否则已经没命了。\"
卢卡斯凝视着约瑟毫无血色的面容,担忧道:“如今还有风险吗?”
“牧师说需要静养,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活动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以约瑟的实力不至于被如此轻易的击伤。”
“一位最近臭名昭着的通缉犯,甚至曾经伤过好几位圣殿骑士,但好在已经被圣殿骑士团拿下了。”
卢卡斯叹了一口气,他记忆中的王城才不是现在这样。
曾几何时,这座城是人类文明与秩序的象征,是灯火点点、安宁温和的家园。
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如此危险?
就在这时,约瑟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
他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别动。\"卢卡斯立即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却感受到掌心下传来倔强的反抗。
他叹了口气,将耳朵贴近约瑟的唇边。
\"邪...邪教...\"约瑟的话语断断续续,\"是邪教教徒...\"
卢卡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确定?\"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约瑟艰难地点头,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和...之前交战的...教徒一样,我敢肯定...”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医务室陷入死寂,卢卡斯脸色愈发难看。
不只是灰烬城吗?
就连王城都被渗透了。
当一只害虫被看见的时候,很可能整个屋子都布满害虫了。
卢卡斯转身望向窗外,王城的尖顶若隐若现。
\"我错过了终焉之战...\"卢卡斯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但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王城,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若是哥哥的话,想必会这样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