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加征,这触目惊心的四字朱批,让乔文德心惊肉跳。
之前加征了七成赋税,已经搞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了。
这次,朝廷竟然继续加征地方税收。这使得,乔文德这样的贪官,都看不下去了。
“不成,再这样下去,蓟县就完了。来人,备轿去猫耳山!”
此时的乔文德,已经和云千川算得上是朋友了。
虽说云千川对于乔文德多少还是有些不齿的,但是从乔文德誓死保卫蓟县这件事上来看。
云千川对此人,是彻底的改观。
乔文德也把云千川当成了朋友,遇到大事,总得找他来商量。
只是这个冲虚道长,对乔文德是没有半点好感。
乔文德似乎对冲虚道长也是有所畏惧,毕竟这个传闻中的半仙,得罪了此人恐惹灾祸的。
“千川老弟,这日子没法过了!”
刚上山,遇到正在带着工匠挖掘山泉水,引山涧溪水下山的云千川。
乔文德,便开始抱怨起来了。
既然发现了储存巨量的煤矿,云千川就得想办法,把这些还有杂质的原煤进行清洗。
只有洗过的煤炭,才能达到冶炼的需求。
看到乔文德蓬头垢面,一路颠沛流离的找了过来,云千川也有些意外。
“乔大人,你这是?”
此时的乔文德,再也没有了半点的官架子。
他在一块石头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干了不干了,这活儿干不了了。”
云千川身边的二憨王炉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千川也是有些奇怪:“什么干不了了。”
“这官谁爱当谁当去,老子要辞官!再干下去,断子绝孙。”
原本,乔文德只是在抱怨。
谁知,云千川听了之后,反倒是点点头:“此言甚是,既然乔大人不喜为官了。干脆辞了官职,来我猫耳山。我可是听说,你们衙门又在盘剥百姓了。”
云千川说起这个,乔文德加倍气不打一处来。
“七成,今年秋收朝廷的公文是,凡大康百姓,今年的赋税上涨到七成。七成啊,这还让百姓们活不活了。”
乔文德今日有些奇怪,云千川狐疑的打量着他:“乔大人,你莫不是真的胸怀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罢。”
乔文德是什么东西,云千川最是清楚不过了。
这个家伙,就为朝廷今年多增加了七成的税收,而专程上山抱怨的么。
加征赋税又不只是蓟县一家,全国皆是如此。
云千川现在没有闲工夫去管这些,他现在最着急的事就是,先把煤炭洗出来。
不然各处窑炉缺少燃料,最终只能停炉。
一旦猫耳山停炉了,这些工匠们喝西北风去不成么。
“呵呵,刚来的公文,千川老弟你要不要看看。”
说到这里,乔文德干脆苦笑了起来。
云千川这才发觉到了乔文德的不对劲,他放下手中的工作,走上前去。
乔文德从怀里取出朝廷的公文,递了上去。
细看之下,云千川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朝廷,这是疯了么!”
公文是加盖了各部衙门的官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各地继续加派税收。
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五成。
也就是说,去年的税收比起来,今年朝廷加收的赋税,增加了一倍还多。
这对于那些寻常的老百姓来说,几乎是要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真要是照着这个方式收取下去的话,势必造成百姓们官逼民反。
乔文德苦笑着摇摇头:“真的,千川老弟。没认识你之前,本官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花了银子买了这个知县理所应当,新官上任我盘剥百姓,也是理所应当。可让本官没想到的是,朝廷竟然一再的变本加厉。”
云千川沉默,这么征收下去,绝对会出大事。
寻常的百姓们,就算是你杀了他们,他们也凑不齐这许多银子。
这次,乔文德似乎不单单是抱怨了。
“千川老弟,自从与你在蓟县并肩作战,击退了胡羯人之后。我觉得这做官,还是该为百姓们多做一些实事的要好。”
这句话从乔文德嘴里说出来,着实是让云千川惊讶。
谁知,乔文德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继续说道:“千川老弟,我若真辞了官,当真要来投奔你了。”
云千川微微一笑:“随时欢迎。”
云千川只当是,这是乔文德的一句玩笑话。
谁知,乔文德回到蓟县之后,竟然当着三班衙役的面,将手里的公文撕了个粉碎。
“本官,从未收到什么朝廷公文,本官也从未得知什么加征赋税。”
衙役们面面相觑,邢捕头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公文不是已经下发到衙门了么。”
乔知县从怀里拿出公文,当着众人的面撕了个稀巴烂。
“凡我蓟县之百姓,今秋赋税到此为止。这是本官,给本县百姓的一个交代。”
衙役们加倍的惊讶,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乔大人么。
本着能贪就贪,能多贪绝不少贪的乔知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的乔文德,似乎是受了某种什么刺激一般,非要争着做圣人。
“那个,大人,衙门大牢关押的那些犯人,该当如何?”邢捕头又问。
“放了,都给我放了!让他们各回各家,安分守己去罢。”乔知县摆了摆手。
乔文德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他要为蓟县的百姓,谋一条活路。
不过这条活路,却是堵死了自己的前程。
乔文德也知道,自己这个知县很快就要做到头了。
因为自己所执行的这些,都是违背朝廷意愿的。
在乔文德的力主之下,蓟县的百姓们尚可能喘一口气。
百姓们交不起赋税,被关押在大牢的犯人,也全部被乔文德释放了。
相比于乔文德在蓟县的所作所为,同样是下辖与宣州府的青膏县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青膏县县令,严格按照朝廷的指示办事。
一时间,整个青膏县的百姓,屡次爆发大规模的造反。
青膏县西二十里,一处称之为成家坳的地方,有两个兄弟俩怀揣着大刀,弯弓屈背的磨刀霍霍。
“大哥,官府是让咱们活不下去了。”
“那正好豹子,咱们从哪儿跌倒的,当从哪里站起来。”
“是啊大哥,咱们的机会又来了,这次一定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