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提拔赵靖,还有其他几项。
比如特设“鸡鸣关-谷梁八寨守御千户所”,下辖谷梁八寨,直属都司。该防区一应事务由赵靖专责节制总揽。
准予赵靖遇紧急军情可专折直呈都指挥使司,必要时得便宜行事,先发后闻。
这“便宜行事”四个字可是特权中的特权,能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原辖军士,准扩编至满额一千一百二十员。另许于流民、归附寨勇中简选精壮五百,编为“靖边营”,由赵靖自兼管带官,饷械由都司协济。
在这之前赵靖所招募的兵勇早就超过了朝廷的限额,现在都指挥使司不但承认了这些兵,还准许赵靖另外募兵组建“靖边营”。
鸡鸣关内外、谷梁八寨左近无主荒地、逆产,准赵靖督率军民开垦屯种,所获粮秣优先充作军储,免赋三年。
赏赵靖银五十两,丝绸十匹,新设千户所关防印信一颗,即日颁行。
随征将士,着赵靖核实战功,列册报司,一体叙赏。
见赵靖看完了,段超鹿笑着拱手道:“难道不该恭喜大人?”
赵靖把那公文倒扣在桌上,含笑道:“赵某只觉得这公文有些烫手。”
如果说冯凭玉那是被迫承认了赵靖所得到的一切,那都指挥使司则是想撑死赵靖。
赵靖胃口虽大,却不会盲目地吞掉自己吞不下的东西。
“都指挥使司这般提拔赵某,赵某实不敢受。”赵靖把公文推到段超鹿身前。
段超鹿脸上笑容一僵,忍不住仔细打量赵靖。
面对这等天降的富贵,还能自持,果然不是凡人。
“赵大人多虑了,以赵大人的功绩,这些封赏是应该的。”段超鹿把公文推回去。
赵靖不接,低头喝茶道:“无功不受禄,都指挥使大人应该还有别的话让段千户带给我吧?不妨都说明白了,赵某也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段超鹿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赵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
说着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另一份公文,高声道:“昌庆卫指挥同知赵靖接令!”
张叔表慌忙站起来行礼,倒是赵靖只是站起来,微笑道:“赵某尚未履职,这份军令不便立刻接受,还请段千户见谅。”
段超鹿知道赵靖是想知道军令的内容再权衡利弊,只好念道:“仰昌庆卫指挥同知赵靖知悉,广都府急报,剧贼徐鳌啸聚合州山林,连破三县,裹挟流民数万,兵锋直逼府城!所过屠戮官吏,劫掠仓廪,全川震动。”
“都司已檄调卫兵合围,然贼势猖獗,非虎贲锐卒不能速平。尔部近在肘腋,素称敢战。前克鸡鸣、平八寨,忠勇为诸军冠。今腹心之地板荡,正汝辈报效朝廷、建功立业之秋!”
“着尔亲率本部精骑两百、步卒一千,配齐甲仗火器,备足五日干粮,接令十五日内开拔!”
“取道叙州经米粮关,昼夜兼程,限五日内抵合州城下,听候剿贼总兵官魏无忧节制!”
本来还有“迟误一刻,军法从事”等字样,但是段超鹿没有念出来。
后面便是些“此贼不除,西南糜烂!尔深受国恩,膺兹专阃”之类的套话。
段超鹿念完将军令和封赏的公文放在一起,赔着笑道:“赵大人,富贵险中求,请大人尽快决定。”
他知道赵靖需要时间衡量,当下便领着张叔表告辞了。
赵靖望着桌上两份公文,这着实是个难题。
合州的徐鳌不是等闲之辈,不然都指挥使司也不会集整个西南的兵力都不能平定。
他也明白都指挥使司的意图,驱虎吞狼嘛。
可是那条件实在是有些诱人。
思量再三,赵靖决定放弃,这对他而言,是一场没有准备的战争。
第二天,赵靖正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段超鹿,外面忽然有人禀道:“大人,关外有个自称是你舅家的表哥来找你。”
赵靖一愣,心想赵靖这人父母是被流放到这里死的,好像是个有舅舅在北方,不过两家应该有一二十年没联系过了。
舅舅家的表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事透着诡异,赵靖问报信人道:“那人是哪里的口音?”
报信的人回道:“听着像是湖广一带的。”
赵靖听了,便知有猫腻,道:“你悄悄领过来,不要惊动别人,若是有人问,也别提我,只说是谷梁八寨的人。”
那报信人应了,去了不到一刻,引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回来了。
“想必这位就是赵大人吧?”中年文士一见赵靖,便十分爽朗地笑了起来,仿佛真是赵靖的表哥一般。
赵靖打量着这文士,五官端正,气质洒脱,颇有几分前世电视剧中诸葛亮的风采,心下不由生出些好感。
他上前抱拳道:“这位先生是……”
那文士哈哈大笑,作揖谢罪道:“大人见谅,小人怕大人事务繁忙,不见小人,所以扯了个谎。”
赵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赵某也在心里犯嘀咕,我那表哥该是北方口音,怎么是湖广口音呢。”
文士忙又请罪。
赵靖问道:“敢问先生大名?因何要见赵某?”
文士左右看看,满脸堆笑道:“不知大人可否带小人在这关城内走一走?”
说完他忙强调道:“大人放心,我绝非歹人探子之流。”
赵靖觉得有点意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先生可想好了,看是可以看,但是看完了,先生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走不了了。”
文士笑着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赵靖当下道:“这边请。”
于是鸡鸣关的将士们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赵靖亲自领着一个陌生的先生,在鸡鸣关各处闲逛。
两人也不让人跟着,一路说笑,似是多年好友一般。
刘争忍不住问丰儿道:“丰儿,你认得那个人吗?”
丰儿蹙眉道:“不认识。之前从来没在姐夫家见过啊。”
刘狗儿挠头道:“这哪里来的酸儒,竟让大哥亲自作陪,我上去瞧瞧!”
刘争忙拉住刘狗儿,道:“大哥特意吩咐了,不让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