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渊的最深处,一道狰狞的裂隙突然张开,从中透出猩红的竖瞳,仿佛是恶魔的眼睛在凝视着这个世界。紧接着,七十二道血瀑如同天河倒悬一般,从天穹倾泻而下,带着无尽的血腥与恐怖。
楚无尘手持昭明剑,正欲触及渊壁,然而就在剑锋与渊壁接触的瞬间,一股粘稠的血浆如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剑锋紧紧缠住。他定睛一看,只见那血浆中竟然浮沉着十万具身披圣女白纱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心口都插着半截青铜剪,那半截青铜剪在血浆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三千年了……你终于来赴这血誓……\"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血瀑中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楚无尘定睛望去,只见血瀑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披白纱的女子,她的面纱下隐约可见夜璃的眉眼,然而她的腕间却缠着初代命纹凝成的锁链,仿佛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囚徒。
她的足尖轻点血潭,血潭中立刻泛起一圈圈涟漪,而在那涟漪中,竟映出了楚无尘大婚时的场景。新娘的盖头被缓缓掀起,露出的却不是那张期待中的面容,而是圣女那淌血的双目,那双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阿芜手中的骨玫瑰突然像是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一般,猛地暴长起来!它的根系如同贪婪的触手,疯狂地向渊壁伸展,试图扎根其中。然而,当这些根系触碰到渊壁时,却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侵蚀,瞬间被腐蚀成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阿芜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声音颤抖着说道:“师尊……这些血……全是您的……”她的话语还未说完,只见圣女的衣袖中突然飞出一条血红色的绸带,如同一道闪电般疾驰而来。
血绸在空中迅速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奇异的命契文字。这些文字原本是静止的,但在这一刻,它们却像是突然获得了生命一般,扭动着、挣扎着,然后如同灵动的蛇一般,紧紧地缠住了楚无尘的脖颈!
楚无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要挣脱这血绸的束缚,但那血绸却如同有生命一般,越缠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当年,你以婚书为契,借我魔渊十万处子血镇海……可还记得?”圣女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怨恨,在这空荡荡的深渊中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圣女的话音落下,那血绸骤然收紧,楚无尘的脖颈被勒得几乎要断裂。他的窥天目也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渗出了金色的鲜血。
与此同时,那血绸上的命契文字开始闪烁起诡异的光芒,一幅幅画面在楚无尘的眼前浮现。那是他与圣女大婚之夜的场景,他亲手将噬魂钉刺入圣女的灵台,用她那纯净的先天道体作为容器,将魔渊的煞气炼成了镇海符!
圣女的白色纱衣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露出了她那原本被遮盖住的身躯。只见她的身体上爬满了初代的咒文,这些咒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她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你以为剜去我的道骨就能斩断因果吗?”圣女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恨,“这些咒文……可是用你的婚书炼制而成的!”
魔渊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大地都在为之战栗。伴随着这可怕的震颤,十万具骸骨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一般,齐声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回荡在整个魔渊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诡异的场景中,一个身影缓缓从骸骨王座上升起。那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咒怨祭司,他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圣女被剜出的琉璃心的权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仙君的血契……该还了……”咒怨祭司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怨念和恨意。他将权杖的杖尖轻轻点在地上,顿时,楚无尘的脚下浮现出一张血色的婚书,而在新娘署名处,赫然烙着楚无尘的魂印!
“师姐……”楚无尘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变得惨白,他的昭明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突然发出一阵悲鸣,剑柄处的圣女泪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坠入了下方的血潭之中。
然而,就在圣女泪触及血潭的一刹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圣女胸口的咒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竟然是夜璃消散前刻下的净世符!
净世符在血海中熊熊燃烧起来,燃起的金焰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夺目。而在这金焰的照耀下,圣女的白骨手指竟然突然动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插入自己的胸膛,仿佛那里有着什么让她无比执着的东西。
“师兄……当年你留的这道符……我一直守着……”圣女的声音在魔渊中回荡,带着一丝凄凉和决绝。她缓缓地从自己的胸膛中扯出了一条缠绕着心脏的初代锁链,那锁链上的每一道环扣,都刻着楚无尘的弑亲时辰!
咒怨祭司的权杖突然暴长,杖头的琉璃心迸发紫芒:\"痴儿...你以为她是圣女?不过是个盛放夜璃残魂的器皿!\"魔渊四壁应声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养魂瓮——每个瓮中皆浮着夜璃不同时期的记忆残片!
圣女突然化作青铜剪刃,绞住楚无尘的命线:\"用你的悔恨...点燃净世符!\"血绸在符火中熔成锁链,将咒怨祭司拽入渊底。祭司的面具炸裂,露出的半张脸竟与往生阁主如出一辙:\"父亲...你连我也算计...\"
魔渊在熊熊燃烧的符火中轰然崩塌,无数黑色的碎片四处飞溅。伴随着一声巨响,十万个养魂瓮也在瞬间尽数破裂,瓮中的残魂如烟雾一般弥漫开来。
在这片混乱中,圣女的残魂渐渐凝聚成了夜璃少女时的模样。她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轻盈地飘落在楚无尘那已经龟裂的金身上。夜璃伸出手指,轻柔地触碰着楚无尘那破碎的金身,仿佛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师兄……\"夜璃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眷恋,\"当年你赠予我的青铜剪……\"
随着她的话语,夜璃的胸口处缓缓浮出了半枚染血的剪刃。那剪刃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上面却刻着一行微不可见的字迹:\"以剪代簪,结发同心。\"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身影从魔渊的灰烬中缓缓走来。她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面容被一层黑色的面纱遮住,看不清真实的模样。她手中捧着一个陶罐,罐中盛着的,正是魔渊的血精。
\"仙君,你可知道……\"引魂巫女的声音在夜璃的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这些血誓女子……她们都是你的……\"
引魂巫女慢慢地掀开了陶罐的盖子,罐中的血精立刻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凝聚成了一个婴孩的模样。那婴孩的面容与往生阁主如出一辙,只是它的脸上却充满了痛苦和哀伤,仿佛在哭泣一般。
\"……血脉至亲啊!\"引魂巫女的声音在最后一个字上突然拔高,如同夜枭的嘶鸣,让人毛骨悚然。
楚无尘的窥天目在这一瞬间突然炸裂开来,金色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溅落在那半枚残剪上。而就在这血光之中,第十世的画面如电影般在楚无尘的眼前闪现——
夜璃的转世正跪在魔渊的祭坛前,她的手中紧握着那把青铜剪,剪刀的尖端正对着她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
\"父亲……\"夜璃的转世泪流满面,声音哽咽,\"这孩子……不能活……\"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圣女残魂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猛然间暴起!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抓住了楚无尘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将他手中的剑刺向那陶罐。
“断此孽缘!”圣女的声音充满了决绝和悲愤,仿佛这一刺是她此生最后的心愿。
剑尖触碰到陶罐的瞬间,血精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一般,在剑锋下剧烈地沸腾起来。那沸腾的血精逐渐凝聚成初代那狞笑的面容,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善哉!你亲手葬送的血脉……正是本尊重生的……”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往生阁主的婴孩哭脸突然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一般,猛地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了初代的虚影。
与此同时,魔渊深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无数锁链同时崩断的声音。这声音震耳欲聋,让人不禁心惊胆战。
圣女的白骨手指轻轻抚上楚无尘的剑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伤和无奈。
“师兄……这一世……别再做执棋人……”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而又坚定。
话音未落,圣女的身躯在血誓之火中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然而,她手中的半枚青铜剪刃却如同有生命一般,直直地插入了渊底。
就在这时,引魂巫女的陶罐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碎片四处飞溅。而在那陶罐的底部,竟然浮出了夜璃临终时留下的血书。
血书上的字迹鲜红如血,触目惊心:“魔渊血尽处,方晓誓非誓。”
魔渊的裂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合拢,血瀑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逐渐凝结成一条平静的往生河水。楚无尘静静地站在河边,手中紧握着那把青铜剪刃,刃身上倒映出圣女消散前的微笑。
那微笑如同夜璃当年为他束发时一般,温柔而坚定。楚无尘凝视着刃身上的影像,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河面上掠过,一艘小船如幽灵般悄然驶来。船头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渡魂娘,她手中撑着一支长篙,小船在血河上平稳地前行。
当小船靠近楚无尘时,船头的往生灯突然亮起,映照出一幅奇异的画面:夜璃的转世正手持着完整的青铜剪,将初代的命线紧紧地绞入自己的心口。
“痴儿……血誓从来困不住你……”渡魂娘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的面纱被河风吹起,露出了那张原本应该已经消散的圣女面容。
“困住你的……始终是当年的自己……”渡魂娘的目光落在楚无尘身上,似乎能看穿他内心的一切。
楚无尘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魔渊中最后一丝血光突然熄灭,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在这片黑暗中,楚无尘的昭明剑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脱手而出,直直地朝着往生河的尽头飞去。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七十二重劫云所在之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初代重组魂魄的雷鸣声。